夜宵解馋，会因为别打麻将三缺一而主动凑过去搓几圈，会饶有兴致地听来客说闻轶事时的南腔北调……他往往在这些劳工出身的的粗陋漫谈里不上什么话，只那么笑眯眯地听着。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他笑应该是很好看的，尤其像这种时候，自在又舒适地倚在藤条椅的靠背上，像是漫不经心似的，昏暗的灯光下眼里透着朦胧缱绻的温柔。

江承很难说他看着那样的色，心里会毫无触动。

顾声很少对他笑，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根本没有。

他对他总是没有什么表，像是厌倦到了极致，以至于再，我从开始，就没摆对自己的位置，我现在知道这是错的，但我以前……我真的没意识到，我就是……太麻木……”

他一时喉阻塞，仿佛不能说出话来，他顿了顿，看顾声还是没出声，又说道：“那个……你，你相信我。”

他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叹息声，心里被揪紧似的一疼，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第二天冯家上尚葆仪的《王宝钏》，顾声起得略晚，匆匆往外赶的时候，果然看见江承就站在外边，打着哈欠向他招手：“去哪？我送你！”

那些老一辈的待遇是比顾声他们优厚得多的，晚上也不似他们去赶营业戏，就是冯征自己喜欢，然后留他们在家额外再唱一折子，唱罢便在冯公馆嗑瓜子抽大烟。

顾声其实还是不怎么会说的，别的戏子唱完营业戏还能劲十足地聊天，他往往就是听着，也不搭话，要是不知底细别真拿他当哑。

只是有时候前辈说想来几圈麻将，他就拖过张板凳过去陪，往往那几圈气氛就格外好，他自己却极少赢到什么钱，往往就是这局赢上一些下局就散出去了，又笑笑地说没事没事图个乐子嘛。

他这脾气倒哄得几个长辈高兴，偶尔在后台碰上说起戏，少不了多提点几句。顾声似乎对此求之不得，晚上打牌打麻将就多输点。

他是少见地好学，或者说他就是喜欢这个所以乐意下功夫琢磨，这十来个成名成角的艺伶莫不是如此，但能做到这样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的却也不多，他给的理由居然也很说得通：他是这十八里唯一没有正式出科的。

这一天也差不多，顾声跟尚葆仪袁妙香一桌搓麻将，他赢两圈输三圈，桌上筹码不增不减的，袁妙香赢了钱嚷嚷说饿了，李玉琴陪他出去买吃食，麻将桌对面的尚葆仪便这么问他：

“你们严班主……还有柳眠，后来怎么样了？”

顾声码着牌，还在想他们俩不知回不回来，闻言摇了摇。

“那些权贵，还是少沾惹的好。”尚葆仪长叹了气，夜色里的眉目恍若透着切的倦怠。

顾声摸牌的手一顿，忽然抬起眼来看他：“您当年……也是这么和尚芸芳士说的吗？”

尚葆仪呆愣了一秒，陡然拍桌而起，俯身在牌桌上一把捏起了顾声的下，目光在他脸上不住地逡巡。

顾声一贯平淡的脸色忽然怪异地松动了一下，他像是要哭了似的，轻声说：“您能跟我说说她当年的事吗……”

尚葆仪怔怔地松了手，忽然抹了一下沟壑纵横的面颊：

“你出来。”

这天晚上，尚葆仪和他说起了很多，从他最初在戏院门捡了个娃开始，一路上亦兄亦父亦师亦友，两携南派京戏班子辗转全国，最终混出名声，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已显沧桑的脸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又温和的，目光模糊地眺望楼外的星光。

夜风吹起两的披风，发出类似旌旗拍打栏杆的响声，顾声像是从某种久远的追忆之中忽然回一般，说：“我扶您进去吧？”

尚葆仪摇了摇，顾声收回目光，沉默地望向远处。

“没想到会碰上她的后，这趟也算没白折腾。”尚葆仪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她既嫁了富商，便不会再让后走卖艺的路呢。”

“是我自私，负了她的心愿。”顾声说。

尚葆仪转看了他了一眼，说：“我听了你的好几场戏，别说现在这里有名气比你响，假以时，你就是这十旦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别的我不敢说，我在梨园界这么多年，这点识的眼光还是有的。”

顾声笑着摇，低声说了句“您抬举了”。

“只是你不该沾上军阀。”尚葆仪叹了气，“柳眠是这样，你是这样，芸妹当初也是这样，不能太出挑，盛名致祸啊！盛名致祸啊！”

“军阀？”顾声愣了一下，“我娘不是被本……？”

尚葆仪也一愣：“哦，本？本是后来的事了。起初是当时还在江北当民兵子的江知涯——你现在可能没听说这事，但当你我们这拨都是知道的，培贵应该也知道——江知涯流窜到津州之后碰上了到津州跑码的芸妹，威利诱下芸妹无法，只得跟了他。而后江知涯就因为搭上了宋家的亲事，为了让宋家小姐安心嫁过去，把芸妹送给了本——说到这个我真是气啊！我当亲生姑娘养大的小妹，唉……不过听说她逃跑了，隐姓埋名到了江南嫁了，如今见到你，知道传言是谓真，这么多年的心也算放下了，挺好……挺好……”

他追忆往事，尽管已是极力保持平静，说到悲愤处仍旧克制不住地痛心疾首，对当年无力保护自己妹妹的沉痛席卷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