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瞧见，当即就是喊了出来。

“娘……”敏君虽说昨被孟氏稍稍点拨了一番，心知孟氏早就有了准备，必定不至于到什么无可收拾的地步，但听到那一声后，到底还白了脸，撑着身子扑了上来，一面喊，一面梗咽起来。

“真么想到……”

“我先前听着还当是流言……”

“姑娘，这徐家怎么就这样的事儿都有……”

“真真是戏上都没有的……”

“可怜，据说先前还闹了一场，眼下双身子都这般，前可真真是……”

敏君听了这些，仿佛缓过来，忙就摇摇摆摆站起身来，喘着气白着脸，拽着朱欣的手低声求了两句，请她暂且招呼那边的姑娘，待她致歉等等。朱欣见着如此场面，自不想离去，可有耐不住敏君相求，便有些犹豫不决。

江颐见了，便推了朱欣一下，自己上前扶住敏君让她坐下来，一面又一叠声唤了自个丫鬟：“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朱欣见了，略略一想后，虽然还有些犹豫，但还是开招呼诸家姑娘离去。只在走出去咳嗽了两声，眼在王氏身上转了一圈，方冷哼一声离去。

到了这个地步，不说王氏，就是朱氏也渐渐冷静下来，她们想着这一番事出来后，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当即脸色大变，边上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了，都是噤若寒蝉，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敏君瞟了两一眼，估摸着那些个姑娘才出了门，该是能听到几分隐约的话，便装着刚刚缓过气来，哑着嗓子道：“老太太、太太，这般况还要我们这些晚辈恭送吗？照着礼数来说，我这个做曾孙、孙的，不论受了什么，都是一句话也不能多说的，可娘她着实太苦了！她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没个好出身，又因着爹爹不是个受宠的，凭什么狗倒炉的事都抛到她的上去！京中流传太太苛待娘，你们装模作样说着是流言！可满府谁个不晓得，你们对这娘说打就打，谁骂就骂！什么流言，若真是流言，这天下竟是没什么假话了！娘身怀有孕，兢兢战战不敢吭声，谁知那朱峰来了信，你们当一掌，不孝的污水就是泼了上去！差点就是送了娘的命！而后你们说是上门看望，进门就发作丫鬟，使得娘受惊过度，多少大夫过来都是摇，不是毕大夫过来，便遂了你们的意！这会子又是寻出话来，眼瞅着娘这也昏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足的！三番五次登门，次次都是咄咄，狠心辣手！我也横了心不理什么礼数什么名声，说一句：这夜路走多了，也要遇到鬼的，老太太、太太还是小心些，免得什么时候梦魇住了！”

她一番话说来，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快，却又字字清晰，句句明白，那些站在外的姑娘婆子丫鬟都是听得站住了脚，心里又是战栗发寒，又是有些复杂莫名。

还是那江颐回得快，忙就拉住敏君的手，捂住她的嘴道：“你昏了不成，这些话哪里能说出来的！”她虽说没个母亲管束，但堂姐江晏素来稳重知礼，受其影响，她自然也晓得姑娘家若是太过牙尖嘴利，不尊长辈，那便是要被戳脊梁骨到死的。纵然王氏朱氏再昏聩，只要占住尊长两个字，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母亲生我养我，三番五次无辜受罪，差点丧命，我若连为她抱不平的话都不敢说出，岂不是妄为子！老太太、太太虽说是长辈，但我所说之事句句属实，两位长辈若是没有亡我娘之心，此时就让我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敏君毫不犹豫就是发下毒誓，斩钉截铁，誓愿又是极为毒辣，这里里外外原还有一点声响的，此时都是安静下来。

许久后，方又喧闹开来。

敏君站了一会，却瞅着孟氏似有些不对劲，趁着忙之时，忙就上前几步，略略伏在孟氏的身上，遮挡住孟氏有些发颤的身躯，极为轻微的在她耳边道：“母亲，儿的毒誓，只在最后一句，不必担忧。”这话一说，果然孟氏虽然比之前脸色更为难看，但到底是镇静下来。

看来，对于这一点，孟氏倒是极为有信心。当即嘲讽的一笑，敏君站起身，已然是冷淡之极，她瞟了站在那里浑身发颤的王氏、朱氏一眼，只落下一句：“苍天有眼，竟不曾落下雷霆，想来我所说的都是对了。”就此喊了甘棠等，令其小心扶着孟氏回屋子里去，自己也拉着江颐顾自而去，竟没有丝毫理会王氏、朱氏之意。

“你！你总有一……”王氏看着这般场景，一时脸色灰了，竟木呆呆的说不出话。朱氏却是不甘心的，当即就是咬牙赌咒，恨声要咒骂。

敏君回冷然一笑，傲然接过话：“若老太太、太太不曾有此心，我自当受雷霆加身，万劫不复！此言此语，苍天有眼，自然晓得我的真心！太太也不必恼怒，若是从此善待母亲，我便真个受了那等劫难。偿还亲恩，敏君却是无怨无悔的。”

如此一番说完，她再也没回，只喘着气，跟在丫鬟身后紧紧跟缀着，仿佛生怕孟氏出了什么变故。已然是这般局面，却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诸家姑娘原是随着朱欣来做客的，此时便由她做主散去，只江颐堂姐江晏，她一个甚少出门的小表妹蒋琼玉留下。王氏朱氏在屋子里呆了许久，众都是散去了，方在秦氏东方氏常氏三赶来的况下离去。

敏君跟缀在孟氏身侧，须臾不离，朱欣等在外候着，眼瞅着大夫进进出出，各有说法，却都不大好。独独一个毕大夫，只道是受惊过度，胎儿虽有不稳，但调养经，竟不必太过担忧。只孟氏脉搏急促，面白额汗，眼瞅着是内火中烧之症，后一定要静养，不可大喜大悲。由此，又在之前的方子里添减几味药材，方离去。

听这么一番话，敏君一时有些发颤，听着没有太大的不好，脸色方渐渐缓和下来。知道这只怕是孟氏听到自己那一些话，才这般惊扰过甚，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愧疚，瞅着孟氏的双眼竟是移不开了。

朱欣等见了，面面相觑之后，也知道这会子说不得什么，兼着繁君尚宁一脸紧张慌赶进来，她们见着有了，便轻声与繁君说了两句话，便告辞而去。

“母亲可还好？”繁君尚宁两个一路听来，也是面白眼红，竟是慌得很，战战兢兢站了一会，那繁君方哑着声音询问。她先前想过许多事，总忘不得孟氏与生母碧痕之间你死我亡的仇隙，可一次又一次受惊，一次又一次看着孟氏徘徊在生死线上，她原是个子，如何能不生怜悯哀恸之心。先前还有几分利益计较，但到了现在，竟都是将其抛在一边不理会，只滋滋念念着孟氏的况了。

尚宁虽然没有繁君这般心思，但因着锦葵之事，也对孟氏有几分感激。兼着，他渐渐有了一点礼数，往来际多了，看到的世比之往多了许多，相比较旁家中的庶子的艰难，他这个庶长子的子着实是顶顶上等的。他虽然还有几分念着碧痕的心，但对于孟氏，却也少不得感念的。

由此，两个此时看向孟氏的眼，问出的话，都是诚心实意，很是真挚。敏君见了，少不得低低诉说前后原委，又讲了孟氏的况。三个或坐或立，说谈起来，却是沉默居多，紧张居多，无甚滋味可言。

徐允谦赶着进来，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

“爹爹！”敏君与繁君连声相唤，对视一眼后，眼圈儿都是红通通的，声音也有些许梗咽。就是徐尚宁，此时唤道：“父亲！”之时，也多有些黯然沉郁。

“好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看着这么个场景，徐允谦还有什么说的，只能低声劝慰两句，脚下却是不停，径自走到孟氏的榻前坐下，握住她的手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