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少宗主笑眯眯收下。

他望向苏水镜，柔道：“我已与林意说了，大婚之后，将你送到我的府里……只要你乖乖听话，认真服侍我，我便会好好待你，‘结魂法’不会再起效，你也无须忍受痛苦。”

他叹了气，道：“父亲，听说您想要抱个孙儿……我觉得水镜这小妮子，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好。”

坐在椅上的老，眉开眼笑，乐呵呵道：“好……好，小丫刚刚宗的时候，就讨喜欢。”

苏水镜浑身颤抖，她看着这一老一小，把自己当做一个物品一般讨论。

那件嫁衣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结魂法”催动之时，魂冰封，她就像是一个任摆布的傀儡。

命运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枯萎。

她却连终结自己的权力都没有。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了那个白圃的少年小厮。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对井月做出的承诺。

离开南疆……还能离开南疆吗？

……

……

红绸铺地，十里锦缎。

锣鼓起名，鞭炮奏响。

蜉蝣山地界，方圆十里，一派大喜。

今是圣子林意，和大长老儿苏水镜的大婚之。

戒律山开。

蛮血血池之中，一位上半身赤炼的年轻男子，披散，缓缓走出血池。

林意经受了“蛮血”的灌溉，身上的气息，比之之前，天差地别。

“怪不得陈龙泉拼了命想夺下‘圣子’之位。”

林意握了握拳，前踏一步，对准眼前空旷的山，递出一拳，腰跨力，连绵不绝的劲气在一瞬之间传递到拳，震劲如雷，轰然一声，面前的十多尊倒悬钟石，隔着十丈之外，被林意一拳打得碎开来——

“噼里啪啦”的石屑，溅落在林意的肩，胸。

他面无表，自言自语道：“先前，我与陈龙泉最多只是五五之分，现在来看，若是陈龙泉没死，站在我面前，只需要一拳，就可以打他。”

蛮血灌溉。

林意缓缓舒展双臂，他的浑身都迸出炒豆子般的脆响。

“不知我现在，放到南疆年轻一辈之中，能否排前十……不，前五？”

他露出了一个舒畅的笑容，身旁有娇媚的侍递来了一套贴身的白衣，然后又有端来一枚方盘，上面叠放着大红的新郎服饰。

“哦……今还是我‘大婚’的子。”林意面无表接过衣服，嘲讽道：“还真是一个好子呢。”

他穿戴整齐，走出戒律山。

外面是山海，万瞩目，一条坦的长道。

通往蜉蝣山的巨灵台。

……

……

“三十六个时辰，过得还真是快呢……”

喧嚣声隔着十里地都能够听到。

一向厌恶吵闹的井月，默默睁开双眼，他在白圃中醒来，身旁是一块铜箱，箱打开，里面是堆叠整齐的黑衣，长刀，佩剑，劲弓，箭镞。

他的有些疲倦。

因为三十六个时辰没有合眼。

腿脚也有些酸软。

因为他奔波了近二十个时辰，昼伏夜出。

井月是白圃的看守小厮，是这片地界中最不起眼的角色。

没有会记住他的脸。

没有会记住他的名字。

他在这里待了七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他什么都知道……

井月知道巨灵宗的药殿有几座铜炉，那位客卿偷偷炼化了什么宝器，知道万宝阁那些秘密的符箓放在什么位置，这些琐碎的，细微的，大大小小的讯息，这七年来，一直被他记在脑海里。

其实没有会记这些。

宗主不会，圣子也不会，他们站得太高，这些碎片太繁琐。

而其他……也记不住这些。

井月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这些消息……有用吗？

用处不大。

但是汇聚在一起，汇聚到一个的手里，尤其是那个还是井月。

那么便有用了。

丝捋起，束上，铜箱里的物事一件一件被取出，品秩极高的长刀，指弹之时铮铮作响，被井月腰囊。

最后背上劲弓，挎上箭箙。

井月在铜镜前，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身利索的黑衣，与那一夜割开芦苇的少年一模一样。

这套经过符箓和大修行者术法加持的黑衣，很贴身。

“锦衣夜行……”

抬望天。

外面是大太阳。

井月顿了顿，微笑改道：“井衣月行，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