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箭的家伙，一路奔跑，因为这两箭需要消耗极大的力量，中间停顿了两次，此刻终于抵达了“终点”。

一道极其陌生的，饱含杀意的身影，出现在大宗主的面前。

在这一刻，顾侯的脑海里掠过无数道记忆之中的影子……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在蜉蝣山修行多年，每每途径宗内，脑海之中印的弟子面孔，他都会以魂之术去记住，哪怕是外宗弟子，也不会有所遗漏。

但是这个。

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苏长澈仿佛看穿了顾侯的所有心思。

“这个少年在巨灵宗已经待了七年。”他说话的语气，已经满是嘲讽意味，“你觉得不可能？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井月来到了山阶的尽。

也来到了林意的面前。

林意的半边面颊，被刚刚的那一箭，炸得血模糊，对于修行者而言，这只是皮外伤……但是这位圣子的脑海，此刻还是一片紊。

那一箭，似乎蕴含着某种玄妙的力量。

像是……魂之力。

林意有些眩晕。

他刚刚来到生的至高处，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这一切。

就出现了这个黑衣少年。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很不起眼。

林意对于宗内大部分的，都有印象。

但……他是谁？

这是巨灵台上，所有此刻的想法。

林意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井月把大弓放下，看也不堪那被两箭摄了心的少宗主顾全，他缓缓来到了林意的面前，两一高一低，衣着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井月先是与林意对视了一秒，然后挪开了目光。

他的视线越过了林意，来到了那片炸开的婚堂方向，木屑废墟之中，披着大红盖的子，身躯轻微颤抖。

整个世界，仿若寂静。

林意的声音，从喉咙里愤怒的挤了出来。

“你……是谁？”

狂风吹过。

井月中含着第三把刀，他将古刀在地上，然后抬起双手，缓缓扯下了自己的遮面黑纱。

露出了那张十分朴素，十分朴素的面容。

五官单独拎出来，除了那双清澈的眼瞳，没有一处算得上好看……而拼凑起来，也只是稀松平常的路。

他扯下面纱，就是对林意那个问题的回答。

“我是井月。”

林意双手攥拢拳，再一次嘶哑道：“我没见过你。”

井月微笑道：“你当然没有见过我……因为我只是一个看守药圃的小厮，你是圣子，所以不会有机会见我。”

井月问道：“你要娶苏水镜？”

林意怔了怔。

少年看了看这位圣子身上所穿的婚衣，点了点，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你可以去死了。”

林意的耳旁响起了这道杀意饱满的刺骨声音。

笑意盎然的井月，挑起眉尖，衣袖之间的剑气瞬间沸腾。

井月没有练过刀。

他当然也没有练过箭。

更不会练过剑。

但是他看过很多书，知道刀该怎么握，箭该怎么瞄，剑该怎么砍……而做出这一切的，杀上蜉蝣山时所依靠的，不是多年修炼武器所积累的“经验”，而是极其厚的魂底蕴。

一力降十会。

那枚铜箱里，有长刀，有劲弓，有箭矢。

还有一把剑。

他的最后一样武器。

这一剑，快得就像是一道影子，瞬间从林意的眉心穿出，将这颗大好颅穿，飞剑掠过一条长线，闪逝即回。

这是井月的身上，第一次沾染鲜血。

林意的瞳孔松散起来，他的手指刚刚才搭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之上，想要力，却现力量无论如何也汇聚不起来了。

“按理来说，我杀了陈龙泉，圣子应该是我来当吧？”

递出这一飞剑的井月，万分疲惫，拿着只有自己和林意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于是将死的林意，眼之中忽然有些恍悟。

他想到了自己在蜉蝣山顶与顾全的对话……他当时天真的以为，是否找到那个杀死陈龙泉的并不重要……现在看来，自己错的很离谱。

井月拔出了地上的长刀。

他没有去看缓缓跪在地上，然后匍匐死去的“林意”，这位生停留在极致风光之中的圣子，死去的姿态，与罗浮殿主陈龙泉倒是一模一样。

井月缓缓向前走去。

他行路姿势很慢，看起来很有把握，但事实上……从山底一路杀上来，已经耗尽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心力。

哪怕他已经在最后的三十六个时辰里，开了“九境”，将《大衍秘典》修行到圆满。

仍然疲力尽。

但是巨灵台上已经无敢接近这位少年。

井月缓缓来到苏水镜的身旁。

他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道：“是我。”

月光旷野芦苇。

长夜醉酒白圃。

她曾经问井月，那个黑衣是不是自己？

当时他犹豫了，现在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井月掀开苏水镜的红色面纱，他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子面孔。

苏长澈的声音，在结界之中传开来。

“带她走——”

井月吸了一气，他背起苏水镜，快步来到了顾全的面前，一刀这位少宗主的胸，结束了他的煎熬，然后从衣襟之中扯出了那枚黑色莲花令牌。

井月没有解开苏水镜的束缚。

子趴伏在他的肩，嘶声艰难道：“爹——”

井月背着子，环顾一圈，巨灵台还有极多宗内的修行者，戒律山的难缠角色也都在场，只不过此刻碍于那两位命星，还有井月刚刚的杀伐果断，此刻还在犹豫之中。

井月背着苏水镜，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平静道：“离开前，请诸位看一样东西。”

他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叩下印决。

短暂的延迟之后，一道炽烈的火柱，从骑鹤峰山底之下掀起，直冲云霄，将骑鹤峰药殿直接炸得支离碎，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埋藏在地底的符箓，在这道总印决的触之下，连绵起伏，井月磅礴的海，在这一刻蔓延到整片巨灵宗。

他知道每一处药殿，每一处偏僻的，无问津的修行楼阁，也知晓每一位主的习……他是巨灵宗黑夜之中的窥伺者。

挑灯夜读的药圃少年，是一个沉默的守夜。

而这宗门内，还有一个与井月很相似的“老”，同样的挑灯夜读，同样的聆听万物。

找到院子里，给井月这枚铜箱，长刀，古剑，劲弓，还有这些符箓起印决的……那位老，站在愈狭窄的结界之中，面容枯槁，双目缓缓流出血泪。

他注视着自己的儿。

苏长澈的声音再一次在井月海之中响起。

斩钉截铁。

“带她走。”

南疆的狂风，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