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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伊惬意地将颅枕靠在水边，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懒懒问道：“宁奕……你和裴姑娘从东境长城跋涉而来，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宁奕摇了摇。

“韩约没找你？”宋伊挑了挑眉，他望着空的雾气，笑道：“这倒是不符合他的格……”

宁奕柔声道：“我在大漠杀了琉璃山一位魔君。”

宋伊的眼微微收缩，他在水流中“哗啦”一声坐起身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宁奕。

宁奕仍然是那副懒散模样，躺在月牙泉内，山字卷不经意间的呼吸，月牙泉的灵韵，丝丝缕缕浸肌肤之中，他淡淡道：“应该是琉璃山排名最末位的‘尘魔君’……杀了他，顺便还得知了东境某个不得了的计划。”

宁奕把目光挪向宋伊。

“小雷音寺如此戒备森严……也是与琉璃山有关吧？”

一路走来。

每座山峰，都有专门的僧来看守。

这些与门外负责检查的小沙弥可不同，这些是实打实的苦行者，是灵山的“战力”，而小雷音寺本身应该不具备如此多的苦行者战力。

“这次法会，宋雀担心会有意外……”宋伊揉了揉眉心，他缓缓道：“从灵山挪了八百僧兵，镇守小雷音寺，你也知道的，这么多的法会修行者，如此多的愿力，最终都要送往灵山浮屠窟，容不得有意外。”

宁奕闭上双眼，后脑微微沉下去。

宋伊的话，顺着水流声音，一同在耳旁流淌。

“我和朱砂奉命来小雷音寺，其实就是以外身份，来见证‘禅律之争’。”

“禅宗的禅子秀，律宗的律子道宣，都是与我从小一同长大的‘小’，只不过相别多年，两与当年已经完全不同……”宋伊回想着自己前一夜的两次相遇，喃喃道：“秀师兄小时候初露角，但如今锋芒完全内敛，看起来如一块璞玉，道宣则是化身成了佛门的‘伐折罗’，浑身杀伐之气，我很担心若是道宣胜下这场比斗，灵山将重现千年前的局面。”

宁奕从水面上浮了出来。

他睁开双眼，幽幽道：“你说的是……律宗执掌灵山，踏境内，在大泽修葺佛庙，建立战线，与皇权对峙开战？”

宋伊缓缓点。

“如今的琉璃山，正缺少一强大的战力……太子与二皇子的对立，已经有了明显的优劣，在我看来，哪怕灵山全力支持，也不可能胜得过天都。”宋伊的声音满是担忧，“律宗一派主掌杀伐，天都这些年来的打压，最令他们不满，琉璃山一定会许于好处，但此刻灵山若是押注了，那么便注定满盘皆输。”

对于这一点，宁奕倒是没有否认。

他点了点，“的确是这样……太子有十座圣山，外加西岭道宗，无数内应，还有红拂河作为压箱底的底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至于个的谋略，隐忍，两也不在一条线上。这场战争，没有悬念。”

所以

东境的三圣山联盟，在太子掌权，看清局势之后，连忙与韩约撇清了关系。

这场天都与东境的对峙之争。

其实就是太子摆在所有面前的“站队”问题。

“战争还没有开始……太子在等灵山表态，‘佛子’的位置一直空悬，所以太子的态度一直是宽容的，而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宋伊吸一气，“秀师兄若是赢了，那么万事还算好说，但若是道宣师兄赢了，局势就不太妙了。”

宁奕问道：“宋雀呢？他的力量，不足以涉这一切么？”

“我的父亲只是俗世客卿……”宋伊摇，“他捻火之后，享受灵山万千尊崇，却不可直接手事务，以个的武力来威胁‘苦修者’这种事，你也知道，放在中州或许还行，但放在灵山，这是行不通的。只要登顶的那个说出一句话，山下的无数生灵便会奉为真理，誓死追随。”

宁奕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手掌，山字卷的力量在掌心汇聚，指尖“倏忽”一声，窜出猩红色的火苗。

月牙泉的雾气，触及火苗，嗤然扩散，清扫出一片清明。

宋伊的严肃起来：“这是……‘愿力之火’，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

……

半柱香的时辰之后。

“尘魔君……东境琉璃山……借火计划。”

宋伊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细细咀嚼着宁奕方才所说的话，然后疼道：“不得不说……宋雀的预感，真的很准啊，东境果然要动手了。”

琉璃山的某位魔君，盯上了愿力之火。

至于这位魔君是谁，尚不可知，尘魔君位列东境五灾十劫，十五位魔君的末位，以他一个的力量，也根本不敢生出对灵山的邪念……至于琉璃山主韩约，就更不可能。

韩约不会去招惹灵山。

若是此事直接查出与韩约有关……那么身为佛门俗世客卿的宋雀，大可以借着此次机会，抛开身后的背景和顾虑，以私仇怨，直接将这位鬼修共主永封琉璃山下。

事反而会变得简单。

灵山的八百僧兵，就是为了防止“东境”手此事。

“琉璃山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宋伊眯起双眼，“灵山是如今东境不可招惹的存在……韩约既然不动手，应该也会勒令自己的手下才对。”

“这就是‘鬼修’才会出现的问题……这帮，根本无法以常理去揣度，也没有什么规矩能够约束。”宁奕淡淡道：“得罪了灵山，被揪出来，就只有灰飞烟灭一个结局……宋雀是涅槃的存在，琉璃山根本不可能有能与他对抗，连韩约都要惧之三尺……而这些明知如此，仍然要‘借火’。”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韩约怎么去约束？”

宁奕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事实上……我怀疑这件事，还有更层次的关系介。”

宋伊与宁奕对视。

作为宋雀的儿子，这世上有许多他本不该知道的事……不可避免

的被宋伊知道了。

譬如——

“影子。”

从宋伊的中听到这两个字，宁奕倒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只是直觉……大隋知晓‘影子’存在的很少，而灵山亦是如此，只有站在足够高的那些大物，才知道这些纯粹黑暗与污浊的存在，如果是‘影子’盯上了灵山的火种，那么便能够解释清楚了。它们能够不死不灭的原因，或许也跟‘愿力’有关。”

说到这里，宁奕的眼亮了亮。

白帝在往生之地，利用生灭两卷天书，勾搭了一个完美世界。

让众生信仰他。

而这“愿力”，就为白帝的“永生”提供了保障。

道宗和灵山的这些先灵，还有所谓的“长生法”，都需要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载。

愿力！

就是愿力！

宋伊喃喃道：“借火……借的是愿力之火，是那愿力，可是他们具体要怎么做呢？”

“三天之后就是法会了。”他沉声道：“那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机会……是等到禅子和律子分出胜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