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将大皇子安排停当，有了消息，小王自会通报前辈，安排诸位相会。”

李玄都不悲不喜，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便有劳小龙王了。”

然后便将转向了暅之，

“老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倒也真地想见识一下当年王屠飞天的奇迹是否能够再次现世。

既然飞鸢已成，老朽也不妨锦上添花，以库藏元阳相赠。

明你且来取吧。”

天聊到这里，正菜小碟算是都已谈尽，于是席间便变得索然无味。

在一些无关痛痒的恭维后，诸“含笑”话别。

寇冠云送诸小辈出观，二李远远望着诸背影，目光渐转冷。

李天赐叹息一声，

“这些后辈倒是有些急智，不能小觑！

尤其是那个叫庆云的小子，布了这么久的局，竟然这样被他轻易去了？”

“嘿嘿，九龙绕柱之相，自然非寻常物。

天赐啊，这个亏，吃得值！”

“九龙绕柱？

难道是华阳先生曾经提起过的……哎？

老神仙刚才可望过其它几气运？”

“哎！看来却是瞒不过你。

如此虽然有伤寿数，但老朽也的确活得太久，不那么在乎了！

嗯，这几名年轻可都不简单，

更有两子身具龙气，虽一强一弱，终究也都凌乎万之上。

天赐呐，我早就说过，你身上的龙气渐淡薄，还是应当早些做些盘算。”

“晚辈曾听老神仙讲过，运者，势也。

势虽浩瀚，但也非完全不可与其抗争，

逆势者虽亦折，但用势者必昌隆。

难道我达阇一脉真的要任命凋敝不成？”

“难得你还记得这句话。

所以我才劝你早做打算，逆势而为不可取。

而若善用其势，你达阇一脉虽然眼下颓势无法挽回，

但若与这根九龙柱结个善缘，倒或可借此攀天。

不消两个甲子，潜龙终可冲天。”

李玄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右手的五指在袖中飞速颤动，

初时其声音还很清晰，但每出一字渐趋低沉嘶哑。

那脸上的斑纹也在以可见的速度逐渐加扩散，竟似忽然苍老了十数年！

李天赐猛然间察觉，不由大骇，忙喊道，

“老神仙这是作什么？

晚生自有晚生命，何必如此耗费心神去窥那天机？”

李玄都此时全身不住抖动，仿佛在试图适应这副忽然衰老的躯壳。

李天赐忙上前一把扶住。

玄都冲着后者咧动了面部万千沟壑，用锣般的嗓音艰难地答道，

“不妨事。你，是我陇西李氏压上千载名誉赌的宝贝，老朽怎会吝惜这副残的躯壳？

今晚，老朽需要下山，回观中做些准备。额……那个……”

李玄都的记忆力似乎也随着眼下的异动急剧退化，想了半天，还是转向李天赐求助道，

“今岁何岁？”

李天赐忙恭谨答道，

“岁在丙子。”

“丙子，丙子。”

李玄都伸出枯枝般瘪的手，掐算了起来，

但似乎是失败了很多次，几经叹息，重新捻过。

而李天赐则是安静的搀扶着老神仙，大气都不敢喘一，生怕对方受了自己的扰。

过了许久许久，李玄都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

“天赐啊，不必担心我。

还有二十五年。

五五之数后，在这嵩山之上，

双凤合鸣，我将在凤鸣声中沉睡。

历九九八十一寒暑，再次迎来新生。

重蹈红尘之，便能亲见李氏一门九五之变！”

（笔者案：二十五年后，元恪的儿永泰公主嵩山礼佛，与梁明练公主毗邻结庐。是年辛丑。又九九八十一年壬戌，诞初唐鬼才李淳风，传六十象《推背图》，道尽天机。）

李玄都说完这番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回光返照般一把推开了李天赐，

“寇冠云回来了，你帮我挡一挡，随便寻个托辞。

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等会儿老朽会在房中留书待些后事，

若你我有缘，后会自有期！”

李天赐望着老神仙远去得背影，久久无语。

又瞧了瞧那渐近的高冠影，一声长叹，迎了上去。

“大哥，你觉得他们信了么？”

庆云快步追赶着小龙王，忐忑问道。

“信？你可知李玄都是什么物？

能骗他的恐怕还没生出来。”

“那他为什么会……”

“和你为什么会演这么一出戏一样。

撕脸，毕竟是下下之选。”

“那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小龙王望向庆云，目光真诚。

显然，这并不是一句反问。

因为他也猜不出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如果他们有高手，就会选择直接揭开答案，探骊求珠。

如果他们有内鬼，也许会制造混，浑水摸鱼。”

这几中到玩弄手段，还是萧衍经验最丰，于是便给出了两条方案。

“那李玄都，李天赐二武功如何？”

小龙王这句话问得自然是李神俊。

那李玄都，乃是陇西李氏掌牒宿老，李神俊定然知其底细。

“老神仙并不会武功。”

李神俊的答案倒颇出众意料，

“他倾毕生力整理《道藏》，修残补佚，没有力去研究那些以爪牙利齿揉身相搏之技。

至于李天赐，他是拓跋遗脉，自然勤习弓马，枪剑拳脚，无所不。

老神仙于他有半师之谊。

据说李天赐痴迷道家养炁术，自老神仙那里淘了不少秘藏古本，

外炼丹，内蓄丹，调息吐呐房中术，无不通。

但道门养气术对实战究竟有多少增益，恐怕没多少说得清。

当今闻名的道家练气士，如华阳先生，观云道长，本身剑术武学均已出神化，未必便是养炁之功。”

“无论如何，就凭他李天赐一，我便不信他真有本事闯寺探驾。”

小龙王始终忌惮的只有李玄都一，

那位老神仙给的压迫感，完全与武力无关。

至于那李天赐，管他是拓跋家的哪支孽债，就算真是自己嫡亲堂兄，也不必卖他面子。

冯亮坐在檐下，无打采地翻动着眼前那卷经书，可是目光却丝毫不像是聚焦在书本的模样。

如此呆坐半晌，他终于还是坐不住，放下经书，向屋中喊道，

“还是没有拔拔的消息么？”

朱僧生的声音朴实憨厚，倒和他的外相颇为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