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赞叹道。那孩子确实生的一双好眼睛，明锐而邃，灵气十足。当然，若只是这一双好眼睛，一句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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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足够，真正令他青眼有加的，还是那双眸子里藏着的神采。那个孩子的眼神，坚韧，沉毅，藏着俯视天下的傲骨。这样的，不该被枷锁束缚，更不该囚笼羁押，他应该翱翔于九天之上，俯瞰芸芸众生。

眼神微凝，他便已然知晓，这个孩子与他有师徒之缘，而且是苍天定下的缘分。想来这便是那道冥冥之中的天意，天意让他到此，天意让他与这个孩子相遇，天意亦让他将这个孩子收门下。

二中稍显和善的那位，虽少几分凶威，眼力倒属实不错，目光不过在群中轻轻一扫，便落在他的身上，仔细打量起来。未几，那壮汉上前一步，对着他笑道：“我观阁下之目光，已在那孩子身上停留多时，阁下是否想要将其买下，带回家中，做一书童小厮？”

他亦回之一笑：“在下确有这般想法，只是不知，要多少币钱，方能将其买下呢？”

“好说，”那壮汉高声道，“只需南楚刀币十枚，阁下便可将其领回家中。”

“如今天下，豪强并起，列国割据，诸侯国内，度量参差，币钱未统，私有铸之，往来贸易，未得其便。”此一言出自《货殖通宝》，乃百余年前，南楚言官公羊孺所著，名声虽不甚响亮，却道尽天下商旅之苦，为行商经贸者所传唱。

樊阳城所处之地，正是南楚与晋国界，往来商贸自是繁多，然则南楚与晋国之钱币，形制差异甚大，买卖之中，汇算之事实为繁杂，往来商贾也是为此痛不已。

十枚南楚刀币，于寻常间而言，足以购得五斛良米，一年之粮也不过如此。若是买卖命，十枚南楚刀币，已是极为便宜的价格了，假使安平年间，恐怕还要翻上两三倍不止。只叹如今世，不如狗啊！

“莫说南楚刀币十枚，便是一枚，在下现今也拿不出手，但是在下身上有一宝玉，想要以其换下这孩子，不知阁下可否行个方便？”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玉来。

玉是好玉，晶莹剔透，白璧无瑕，上面浑然天成的符号，似一个“之”字，若是外行看来，便有几分刻意雕琢之嫌。美中不足之处，便是这不过拇指般大小的玉石，竟是一块碎玉，断清晰可见。如此品质上佳的玉石，如若完璧，自当价值连城，可不过碎玉，便不值几个钱了。

壮汉接过碎玉，端详一番，心道：虽是一块碎玉，然则品质倒是极佳，若是找上一二玉匠，将其打磨成一枚玉扣，估计也值不少币钱。

“我观阁下虽身无分文，但心却诚得很，我兄弟二游走四方，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买卖，名声甚恶，也罢，今便将这孩童卖与阁下，也当是结个善缘。”脸上虽表现出一副极不愿的模样，心里实则欢喜得很。毕竟孩童没了，二再从他地抓来便是，若是宝玉打磨成形，可是能少做十多桩买卖呢！

玉石被那壮汉收怀中，转手便打开牢笼，将那孩子牵了出来，送至他手边。

他伸出一只白玉如洗的手掌。

那孩子竟不怯生，脏兮兮的小手便这般搭上了他的手掌，额狠狠地昂着，一双颇具灵的慧眼盯着他看个不停。此时这个孩子尚不知晓，眼前这个看似而立之，会将他引另一条与世截然不同的道路。恰如他第一眼所见，那双眸子是一双睥睨天下的眸子。龙之将舞，鹰飞于天。天意所言，这孩子或会成为那个行走于云上之。

两对眸子便这般对视片刻。

脖颈似有些酸痛，那孩子这才低下，但目光里那不屈的姿态却从未放下。

他牵着那孩子的小手，便欲从群中抽身而出，怎料那孩子依旧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如同磐石般，一动未动。那孩子侧着，盯着牢笼里的那些孩子，一双眼睛瞬间没了气势。他不由得一惊。

“可不可以......把他们也买下来？”最稚的声音却说着最成熟的话。

小小年纪，命途多舛，竟有着怜悯他的慈悲之心，不仅令他为之一惊，更让前来看热闹的仙门修士，为之汗颜。然则为数众者，只当童言无忌，听听罢了。

看着那双悲悯的眼睛，他亲和一笑：“你先前已然听到，我身上并无分文，又如何将他们买下？况且这世间，拐骗稚子之事，不胜枚举，买卖孩童之，不计其数，纵使我有万贯家财，散尽复还，亦不过杯水车薪而已。你若真是有心，欲助他们脱离苦海，且随我好好修行，去做那能够改变世间规则之，创造你心中看到的天地。”

那孩子似懂非懂。也难怪，才这般年纪，如何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这番话，却是印刻在那孩子的脑海中，时过千年，仍记忆犹新。他从来不知，自己多求的道，究竟在何方，然而只因这一席旧话，他脚下的路，始终寻得到方向。

牵着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从群中跻身而出，在喧闹的街巷中，如父子般行走。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便帮你取一个如何？”

那孩子点点。

“重楼之上，风云聚之；浩瀚之中，赤乌出之。从今起，你名重昀。”

“重昀。”那孩子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稍显恍惚，旋即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亲切的脸庞呵呵一笑：“你可称我师父，亦可唤我夫子，至于我的名字，太过久远，已经记不太清了，想来这世上也无记得我的名字罢。”

一长一少，渐渐消匿于茫茫海之中。

......

樊阳城外，古树下。

不似其他孩童，喜活蹦跳，四处捉取玩物。重昀立在古树下，昂着首，盯着古树上的叶子，竟不由地数了起来，数得神。

这古代树倒也颇有些奇异，枝粗大，却并无多少叶子，零零散散不过数十片而已，一副垂暮枯死之相，可那枝的叶片又苍劲翠绿，任风雨飘摇，不为所动，全无老病之意。奇哉，怪哉！

“可数清楚，有多少片叶子？”夫子问道。

“回师父，共七十一片。”重昀答道。

“重昀啊，你少数了一片，应是七十有二。”夫子捻起青石上的绿叶，给重昀过目，而后手指轻松，绿叶随风，飘向远方，于岁月中千般辗转。

“师父，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等。”

“谁？”

“一个和你一样，能够改变天下之。”夫子望着远方，意味长地笑着。

他轻捻袍袖，手掌一翻，一支玉笔便被握在掌心，笔端刻着“云书”二字，字体婉约优美，是秦地小篆。这支玉笔的材质，比之先前的碎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因是夫子常用之法宝，断不可予以凡俗之辈。

夫子轻轻躬身，一手捻着衣袖，一手提着玉笔，笔尖在青石上游走，如刀锋临木，似龙鳞断金，竟在那青石上流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玉质不坚，笔锋尤弱，未曾想，亦可劈金断石。重昀立于一旁，观之行笔，玉笔未有半分折损。不知是玉笔乃天下奇宝，还是夫子修为高。

未几，一声马蹄惊扰了老槐树的平静。

那灰衣褐袖，冠银簪木，髻冠上点着一抹新绿，似一笔翠玉点缀。他手上握着缰绳，马匹一侧挂着宝剑，另一侧悬着包袱。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