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花园和黑褐色泥土，整体都呈现着一种暗的败感。

越是靠近房屋，这种死寂冷的感觉就越是明显，以至于房屋周围一圈的土地上没有生长有哪怕一朵花一棵的生命。

花园外，似能够听到河流奔涌的声音。

视野蓦地一转，变得昏暗不明，克莱恩意识到自己进了这栋房屋门窗紧闭的一楼……

不，他此时正站在介于一楼和二楼中间的阶梯，脚下被回于一层的不详气息无休止般地吹拂，一比外界更明显、也更刺骨的冷向他袭来，就如同攫住活气息的恶灵般叫战栗。

勉强咬牙挺住这异样的冰冷，克莱恩努力向散发出邪恶感觉的来源追溯而去，却只见到一个属于的窈窕身影跪在圆形的祭坛前，并令他产生了似有几分熟悉的灵直觉。

还未等他看清那座邪恶祭台上供奉的事物，整个梦境就如镜般碎裂，面前的模糊画面开始快速地消退、离他远去。

他就像每个被噩梦从熟睡中惊醒的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后背都能感觉到隐约的汗湿。

“你看到了什么？”

丽丝不知从何时起解除了隐身，并移转了书桌座椅的朝向，安静地撑着下等待卜梦者醒来。

尽自己所能地平复了心，克莱恩终于侧转过身体，坐在床沿嗓音略带着些沙哑感地开回道：

“……我先是看到了一栋建在河边的房屋，房屋一共有两层，整体的外墙呈灰蓝色，一楼门窗紧闭，而屋外的花园看起来毫无生机，败而冷。然后占卜的视野进了房屋的一楼，我看到一个的背影，应该是特莉丝……她在，她在尝试某种黑魔法，或者该说黑巫术，并且搭建起了一个祭台，祭台的更多细节我没能看清，但那很可能属于某个隐秘的存在，甚至是……邪神！”

如果特莉丝真的属于魔教派的新成员，她会供奉什么样的隐秘存在？除了“原初魔”以外还能有哪位隐秘存在？

见鬼！若他真的看清了祭坛上的事物，是不是约等于直视了那位被认定为邪神的“原初魔”？

这可比在占卜画面中看到魔教派的高序列强者还恐怖得多！

就仿佛能读懂他心中所想一般，丽丝沉吟着轻点了一下。

“唔，来自‘原初魔’的扰，也不算太意外的结果……”

“——你猜到了占卜的结果可能指向邪神，还让我来尝试？”克莱恩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

“这个嘛……”她恍若无事发生般地微笑起来，似要一语带过这个话题，“那么你打算把结果报告给值夜者那边吗？”

仅犹疑了不到一秒，克莱恩重重地点：

“既然能被我占卜到，说明特莉丝还没有离开廷根市内。而那个仪式给我的感觉太过邪恶和不详，多半离不开血腥的献祭要素，就我在占卜中获得象征解读来看，恐怕已经有无辜者遇害了……绝对不能放任特莉丝继续进行这个仪式，要赶在被害范围扩大之前阻止她！”

但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没法直接向队长他们提供这个关键的报……

说是线报告？那根本经不起探究。

他唯一的线就是疯院的达斯特医生，一位无害的“观众”，而对方显然根本没和特莉丝这种会搞残忍血祭仪式的变态疯子接触过。

熟悉感……对了，梦境占卜时见到的那个背影，给了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顾不上一旁陷沉默状态的魔小姐，克莱恩一下站起，来到书桌旁，找出纸笔唰唰地写下“熟悉感的来源”，便捏紧白纸回到床边，倚着床靠背重回朦胧迷幻的梦境世界。

只大约不到两分钟，他就睁开了眼。

他回忆起来了，他曾在现实里不止一次地偶遇过对方！

第一次是在“教唆者”特里斯追捕行动失败的当晚，他于铁十字街路的某辆马车旁见到了一位圆润脸庞、气质温文甜美的姑娘，身体有不自然的颤抖；

第二次是在码区的“恶龙酒吧”，他于地下易市场再一次遇见这位黑发柔顺的姑娘，她穿着裙子，蹲下时用的却是叉开双腿的粗鲁姿势，看起来奇怪至极。

然而就算弄清了熟悉感的来源，克莱恩依旧没能想出什么委婉或直接提醒值夜者的好方法。

他想过匿名举报，考虑过让丽丝先找到那间布置有祭坛的房屋，然后在附近闹点事，将值夜者引过去……

当然，他也想象过只靠自己和魔小姐两，直接去把特莉丝给突突突了——嗯，他负责门外望风警戒，魔小姐负责冲进去突突。

不过看她的表……

瞄了霸占他书桌座椅的少一眼，克莱恩觉得她不太像是会主动出手的样子。

“需要我来配合你吗？”丽丝好整以暇地支起双手，二的立场几乎于顷刻之间互相置换，求助者变成了能施与援手的助力，而原先身为主动方的克莱恩则落被动。

……今晚不该是她请求我帮忙吗？况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腹诽归腹诽，某种名为良知和道德感的底线仍是促使着克莱恩闭了闭眼，吐出一气：

“我可以匿名把关于特莉丝的报投递给值夜者，只是得承担露的风险，而且也不能确定我的队友们会不会相信这条匿名举报，照着那上面给出的描述去寻找对应房屋……”

“明天下午，你会去占卜家俱乐部吗？我们伟大而勇敢的‘占卜家’，克莱恩·莫雷蒂先生？”

仿佛被她语气中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所感染，克莱恩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你能在那里找到我。”

“那么，请于明天下午签收您的巫举报计划。”丽丝轻拍了两下手，身躯轻盈灵动地站直，“现在已经到了该说晚安的时间，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

克莱恩愣了一秒，旋即下意识地叫住迈开脚步就要离去的少：

“……等等，之前说好的报酬呢？”

想白嫖？这绝对不行！

他还承担了可能目视那位“原初魔”的风险，这难道不需要额外支付一点神赔偿吗？

“嗯？报酬？你指的是哪个报酬？”

丽丝带着困惑的表回，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抬手于半空勾勒出复杂玄奥的符文。

只听耳畔隐约响起了镜面碎般的清脆声响，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克莱恩眼前上演，周身属于卧室房间的画面在眨眼间迸裂成数不清的、如同蛛网扩散的无形碎片，兀自褪色又淡去消失。

封锁房间的灵之墙消失了，与此同时消散的，似乎还有一层更为神秘、更为隐秘的力量。

“你不用担心‘原初魔’的问题，刚才我已经用镜中世界的一部分覆盖了我们所在的现实领域，祂的目光无法看穿，也无法抵达此处。至于，嗯，报酬……配合你完成举报，这难道不算报酬吗？”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而且这该死的魔也太会偷换概念了吧！

克莱恩想要指责她的耍赖行为，但最后仍是只能委屈地、委婉地提出抗议：

“说好的等价换原则呢……”

“原来在你心里，还是我的一个吻更有价值、更适合支付给你的占卜吗？”

说着令他脸红、令他想要连声摇表示反对的话语，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