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的时候，脚一好，大雪就停。

一进屋，立刻找了一双净鞋子，拎着去了厨房，道：

“大牛，打一盆温水，我洗个脚！”

“哦！”大牛应道，看着全是泥水的布鞋，问道：“先生，你这是去哪里了？”

“长辛店，路上鞋子踩湿了！”汤皖随意答道，快速洗完了脚，换上净鞋子，就往火门一坐，感受着灶台里传来的温热。

“对了，明天买些菜，中午要宴请客！”汤皖想起仲浦先生的话，说道。

“哦哦！”大牛脆答道，端起洗脚水就往院里下水道走去，回来后欲言又止，明显嘴里憋着话。

“有什么事就说，磨磨蹭蹭的！”汤皖没好气道。

“俺中午去湘灵小姐家，看到湘灵小姐在家请吃饭，有老多的洋在，什么劳什子马，杰克什么潘的.....”大牛说道。

汤皖仔细一想，就哈哈笑道，敢大牛记不住老外名字，说道：“那叫杰克马，《字林西报》主编，还有湘灵他们报纸的亚洲般主编潘得利！”

应该是与外国同行流，不过湘灵怎么会请他们去家里，就不知道了，但是大牛却不管这些，抠着手指，噘着嘴道：

“俺也不想认识他们，但是就不能围着湘灵小姐转悠。”

“那是老外的打招呼方式，和咱们说客套话一个样。”汤皖笑道。

“那也不行！”大牛低着，倔强道。

汤皖看出大牛的不对劲了，心里一咯噔，莫非大牛对湘灵有意思？难怪这些天总是要请湘灵来吃饭！越想不对劲，绝对有事！

一想到这里，顿时就坐不住了，这俩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其他不论，单是思想层次就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下面就更不敢在往下想下去。

“大牛，你是不是？”汤皖犹豫着问道。

“先生....我.....”大牛感觉自己失言了，一时间支支吾吾，扭捏不已。

这就更加了汤皖的怀疑了，连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左右踱了几步，仔细端详着大牛的脸庞，耐着子问道：

“大牛，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湘灵小姐？”

大牛似有些不明白，眼神迷蒙，嘟囔着嘴说道：“湘灵小姐那么好，当然喜欢呀，我们都喜欢呀！”

汤皖吸了一气，压制一下来自心底的烦，知道大牛会错意了，沉下声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娶湘灵小姐？”

大牛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挥手，吓得矢否认道：

“先生，俺不想娶湘灵小姐，俺娘都和村里小花家说好了，俺要娶小花。”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汤皖放下心来，又坐回到了灶台火，烤着手，疑惑道：

“那你这么关心湘灵小姐啥？”

大牛回过神来，被吓得要死，心脏砰砰跳，忐忑不已，生怕被先生误会了，但是又怕惹着先生生气，所以一直踌躇着，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吞吞吐吐的说道：

“俺，俺是怕湘灵小姐跟走了，先生就....就......”

虽然大牛的话断断续续的，但是汤皖也能听个明白，一时间脸色发烫，感到窘迫，竟然被大牛催婚了！催婚了！

没来之前，就一直被家里催，好不容易相了个亲，找到个凑合搭伙过子的，没想到婚礼还没结束，证还没领，就莫名到了这里。

原以为，也就是被迅哥儿和钱玄等偶尔嘲笑个几句，哪知被憨憨的大牛当面催婚，虽有些尴尬，却没来由的心里一暖和，感受到了久违的家般的关怀。

相比较于家般的关怀，催婚就显得小事一桩了，汤皖看着踌躇不定，心思不安的大牛，笑着安慰道：

“大牛，你坐下，我不生气，我们好好聊聊！”

大牛见先生如今面色和煦，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端来一个小马扎，坐下。

“大牛啊，你为什么就认为我要娶湘灵小姐呢？”汤皖问道。

“因为湘灵小姐睡了先生的床，还睡了好几天！”大牛如实回答，又掰着手指计算，确信道：“睡了三天！”

“睡了床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汤皖嗤笑道。

“在俺们老家，没结婚的，男的睡了的床或者的睡了男的床，那就一定要结婚，不然要挨村里骂的！”大牛倔强的固执着。

“这里不是村里，不用守着老家里的那一套，再说也没别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挨骂！”汤皖解释道。

本以为能打消了大牛心里的固执，哪知大牛想了想，又说道：

“与先生来往的其他先生们，个个都结婚了，就先生没有，如今好多的都认识先生，说出去不好听。”

“嗯？”汤皖轻哼一声，却是没想到，大牛竟然学会想事了，开始旁敲侧击了，心里既是感到高兴，又感到难堪。

高兴的是，大牛的思想已经开始在慢慢改变了，汤皖把大牛思想的改变一一捋一遍，就能发现，其实大牛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很多。

以前大牛从来不会坐上桌吃饭，现在则是经常上桌吃饭，就更不用说坐在小马扎上与汤皖平等对话了，所以汤皖为大牛的进步感到高兴。

难堪的是，大牛进步岔道了，用在了催婚上，并且主角还是汤皖自己，所以此刻的汤皖脸上挂着的笑是尴尬的。

仔细想了想，汤皖开始正式大牛的问题，因为对这个问题肯定还有许多感到疑惑或者好奇。

之所以会这样，便是因为汤皖的没结婚，相对于这个16岁就要结婚的时代来说，太多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一个没搞好，被误认为有龙阳之好，那就出大事了，千万不要小看老百姓的八卦，只要有一个开始提出这样的质疑，那么“质疑”与“确定”的距离，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为，我还没遇到确定想要结婚的。”汤皖解释道，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结婚了又能怎么样了，无非是从一个过子变成两个搭伙过子，搞不好还要生出事端，总之结婚是一件很繁碎的事。”

这些话对大牛有些奥，没法直接理解，但是大牛却依着传统说道：

“俺跟了先生这么些时间，也知道先生迟早要去大事的，既然是大事，就难免会有意外。但是，先生您要是没有后的话，您的衣钵谁来继承呢？若是俺在的话，能年年清明冬至去看您，若是俺不在了，谁又能去看您呢？”

这一番话说出后，大牛真的就让汤皖刮目相看了，于是，思索着说道：

“我房子是租的，钱都去捐了建学校，哪有什么可继承得？至于学问什么的，在学校里都教给了学生们，他们自然会继承我的衣钵。最后若是因为大事而不在世了，以后自然会有后世的来看我；若是他们没想起我，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生活的幸福美满，我就心满意足，因为是我自愿的。”

“可是先生....”大牛还想说，却是在汤皖期待的目光下，还是没能整理成段的说出，只是小声问道：

“那.....那往后，俺还能找湘灵小姐来吃饭么？”

汤皖龇着嘴，笑道：“哪有什么的，你想请就请，她想来就来，不过左右一顿饭而已，先生不是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