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她用微笑对待他的一些弱点。对于她,这些弱点是非常珍贵的。她觉得由于那些弱点,他显得不太像个大
,倒像个孩子。她愿意他既是大
,又是孩子,这样使她心中舒服。
这天晚间时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叫马钰辰,是谢圣婴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他中等身材,瘦瘦的个子,俊秀,文雅,有一双机灵的眼睛,衬着一张白皙而不带油光的脸庞,鼻子有点钩,留一小撮黑色的胡须。面部侧影较长,有时给
以温存之感。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马钰辰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谢圣婴的身边。他很和蔼地问候了她的近况,他的语调和眼神,都带着亲密的味道。谢圣婴觉得和他在一起非常自在,如同跟一个无话不说的闺蜜在一起一样,你不需要什么都告诉他,也不需要向他隐瞒什么,因为话说到一半,双方就能心照不宣。
马钰辰刚刚被大学开除,这是两年来撵走他的第四所大学了。他把这次的除名当作一个有趣的笑话说给谢圣婴听:
“那天,我偶然走进学校,当时老师正在课堂上点名。老师在点名时很可笑,这你也知道,连叫三声没
答应,就把
从名单上划掉。”
“学费也就白
了。”谢圣婴心不在焉地说道。
“没错。”马钰辰继续说道,“点名的老师鼻子特别尖,像猎犬似的嗅着逃课的
。一开始挺顺利,没有一个被除名的,似乎全世界的
都来了。”
“看样子这老师一定很沮丧,想找
开刀,却连鬼影也找不着。”谢圣婴开始注意听了。
“可不是。前面的点名和我毫不相
,我也就没有注意听。突然,老师点到我室友的名字。没
应声。那老师满怀希望,眼睛发光,又提高嗓门叫了一遍。你也知道,我这
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好了。当时我就在想,完了,一个有为青年要被除名了。虽然我那室友算不上好学生,甚至可以说是个不用功的
,喜欢游山玩水,东游西逛,也许此刻正和
朋友在一起。当老师狡猾的眼神扫视课堂,第三次喊出他的名字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
,我要救他一命。当时,我立即应声回答:到!”
“多亏有你,那
才没被除名。”
“而我,却被除名了。因为我的座位靠近讲台,这是为了便于应到,当然也便于溜走。那老师注视我片刻后,突然点起了后面的名字,那恰恰是我的名字。”
“你总不能连续应两声到吧。”
“正是。当那老师用老虎看猎物的眼神看着我时,我就知道结果了。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微笑着把我的名字划掉了。”
“这算是一次
刻的教训,以后不要再替
受过了。”
“用不着替我惋惜,这对我来说完全是种解脱。首先,我要用几句由衷的赞美包裹那位可
的老师。我得假设他死了,这样假设,全因他那僵硬的姿态、那身皮包骨、那张苍白的脸、那冰冷的语气,以及那腐烂的体臭。这位遵守纪律如老牛的点名天使,执行命令如老狗的
间法官,公正又迂腐,严厉又霸道,善良又丑陋。愿他今后长眠于此,上帝划掉他的名字,正如他划掉我的名字一样。”
“哈哈哈……你真刻薄。”谢圣婴放声大笑。
“也许吧。”马钰辰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多亏那位老师解放了我,让我原本正在顺坡滑向律师的职业改变了方向。我不用替富
打官司,也不用替穷
打酱油。我完全支配自己的
生,成为
生的主宰。我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更何况,有多少迫不及待的事等着我去
啊!”
“比如说?”
“打仗啊,小傻瓜!现在国内局势动
,战争随时可能
发,难道你认为战争开始以后,我们还会有谁留在学校里吗?”
“你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战争的,”谢圣婴不安地说道,“大家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战争,我已经听腻了这些话。”
“别傻了,亲
的。”马钰辰激动地说道,“战争当然会打起来,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本觊觎中国已久,虽然已在东北取得驻军权和铁路经营权,但他们企图的肯定不止这些。就好像到嘴的肥
一样,虎狼永远不会错过的。
本关东军还多次向中国东北军挑衅,尽管张学良致电东北军参谋长,说什么要极力求稳,对于
方的挑衅须万方忍让,不可与之反抗,致酿事端。我看这些都是
话。中国
要么挺起胸膛迎战,要么就像亡国
一样在全世界面前丢脸。”
谢圣婴听到这里,嘟起了嘴,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只要你再说一声‘战争’,我就要进屋去,关上门了。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讨厌‘战争’这样讨厌过别的词。男
们一天到晚谈论战争,战争,烦得我简直想尖叫。今年夏天,所有晚会上都听不到什么有趣的事,男
们都不谈别的了,好像他们的世界里就只剩下战争。你要是也像其他
一样,开
闭
都是战争,我就不理你了。”
谢圣婴说到做到,因为她从来就不能忍受那种不以她为中心的谈话。不过她说话时仍面带微笑,故意加
脸上的酒窝,同时让两圈漆黑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迅速扇动起来。
正像她所期望的那样,马钰辰给迷住了。他立即向她道歉,说不该在
士面前聊这样沉闷的话题。他并不因为她对战争不感兴趣就小瞧她。事实上,他更看重她了。战争本来就是男
的事,与
无关,于是他便把她的态度看成是富于
气质的表现了。
这时,屋内传来了餐具和瓷器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是负责晚膳的
佣在布置餐桌准备就餐了。
听到这些声音,马钰辰明白他该起身回去了。可是他迫切期待着谢圣婴邀请他留下来共进晚餐,便在走廊里流连忘返。
“圣婴,说说明天舞会的事吧。你得跟我跳一曲华尔兹,接着和我共进晚餐。最后还要像上次舞会结束时那样,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着流星雨许愿。”
“我可不想看什么流星雨。上次为了看流星雨,我都差点冻感冒了。”
“那么你至少要答应和我跳华尔兹和共享晚餐。如果你肯答应,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谢圣婴叫了起来。一听到秘密这个词,她就像个孩子似的激动。
“那是我妹妹告诉我的。”
“
妹妹还是亲妹妹?”
“亲妹妹。她私底下告诉我,她准备结婚了,打算明天舞会上就向大家宣布婚事。”
“是吗?那替我祝贺她吧。我见过你妹妹,长着一个柿子脸,我还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呢!”
“这层你倒不用担心。其实她结婚的对象,你也认识。”
“是谁?”谢圣婴来了兴趣。
“高彦
。”
谢圣婴的脸色没有变,嘴唇却发白了。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
受到当
喝,在震惊的最初几秒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马钰辰,脸色依然平静,而他却自顾自地说道:
“我妹妹说,他们本来打算等到明年再宣布结婚。可是现在到处都在谈论战争,两家
都觉得还是尽快结婚的好,所以明天晚上的宴会上会宣布决定。圣婴,我把秘密告诉你了,你可要答应和我共进晚餐呀。”
“当然,我会的。”谢圣婴机械地说道。
“并且跳华尔兹吗?”
“什么?”
“跳华尔兹。”
“嗯。”
“你真好。我敢打赌,别的小伙子肯定会妒忌得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