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感到不可思议，瞪大眼睛，问道：“你还有不让别生娃这个本事？”

王樾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贴在二夫耳朵边细说着他的计谋。

二夫听完，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仿佛这个冬里涪江涤不绝的水波，绵绵不断，一直流到很远的地方。

转眼间，又到了每年十月初一的寒衣节。

寒衣节与清明节、中元节，是历朝历代传统的三大祭祖节。在寒衣节这一天祭扫，纪念仙逝亲，谓之“送寒衣”，寒衣节因此得名。这一天也标志着严冬的到来，是为亲友等所关心之送御寒衣物的子。

寒衣节当天，王土司府上下忙活起来，为亡送寒衣过冬，进行一些象征过冬的传统活动。

王玺的三位夫带着几位少，在这一天将提早做好的棉衣拿出来，让丈夫和儿换季，顺带图个吉利。王玺和他几个儿子带领府里的家丁，在这一天整理火炉、火盆、烟筒。整理完毕后试着生火，以保证天寒时能够顺利取暖，讨个红红火火的喜。

忙完手里的活，大少赵巧莲亲自去到东厨，为全家做手擀荞面。整理好火盆的王樾见状，悄悄去了东厨。

“二公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膳夫见王樾到东厨来，感到惊奇，毕竟东厨不是少爷们该来的地方。

王樾爽朗一笑，眼睛看向赵巧莲的方向：“大少都来得，未必我还来不得？”

赵巧莲朝着王樾莞尔一笑：“二公子你说笑了，东厨本来就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啊。今是寒衣节，我再怎么也得应应节，给大家做一顿荞面吃吧？”

王樾大笑起来：“真是有劳嫂嫂了，我正好趁此机会尝尝嫂嫂的手艺呢。”

“要是做出来不好吃，二公子可别见笑啊。我是乡下，做出来的怕是不能合大家的胃呢。”赵巧莲一边认真和面，一面回应王樾的话。

王樾见赵巧莲如此谦卑，忙给赵巧莲打气：“嫂嫂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啊，都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哪里还是什么乡下？说起来我挺羡慕大哥的，能娶到你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好夫，要是……唉，不说也罢！”

“二公子，怎么了？”见王樾欲言又止，赵巧莲忍不住问起来。

王樾打发走了东厨的膳夫，待四下无，这才缓缓开，神惆怅：“唉，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开……拙荆你是见过的吧，那个恶婆娘我真是忍无可忍，恨不得立马休了她！”

赵巧莲停下手中正在揉的面团，不解地问道：“晚星妹妹怎么了？我看她平里挺温柔的啊。”

“那都是假象！她一直都是前一套，后一套。”王樾越说越气，“她在你们面前装得温柔贤惠，一关上房门就对我恶语相向。我白天在佥事衙门帮父亲大处理各种政事，又忙又累，晚上回去早就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闲心伺候她？她不但不体谅，还各种猜忌，说什么我肯定是在外面有了，整天扭着我又吵又闹，还抓得我身上到处是指甲印，我真是不堪其扰，不胜其烦！这恶婆娘真是好剜疮，没事找事，弄得我现在每天晚上根本不想回房休息，赖得和她吵架。唉，要是那恶婆娘有嫂嫂你一半善解意就好了……”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怜不只是二公子你一个呢……”赵巧莲缓缓说道，眼睛里盈满哀愁。

“嫂嫂何出此言？”这下到王樾问赵巧莲。

“二公子，你是我夫君的弟弟，你应该知道我夫君对他发妻朱氏的感有多。房花烛夜按理说是个大好子，我夫君却告诉我，他心中只有过世的朱氏。要不是为了早从柴房出来，老爷和大夫非要他娶我做填房夫，他打死都不会娶我这样一个乡下。是，我是出身低微，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配不上他一个土司嫡长子，但我绝对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他的！天底下哪个子不想嫁给一个她的男子？我也一样啊。如果当初不是许媒婆说他喜欢我孝顺，我又怎么会嫁给他？我愿嫁给一个比我家条件还差的男子，也不愿嫁给一个不我的贵公子！他凭什么要白白践踏我的真心？二公子，我知道我不该给你说这些，我夫君知道后肯定会更加厌恶我。但我想到我们都是可怜，如果在你面前都不能说说我的苦处，那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赵巧莲说得梨花带雨，全然不顾手上还有面，一边哭诉，一边任凭沾着面的手指在脸上抹泪，留下了荞麦色的面印。

“唉……嫂嫂，你我同是天涯沦落，相逢何必曾相识啊!”看着哭得这般伤心的赵巧莲，王樾泛起一丝怜，见赵巧莲脸上沾着面，忍不住伸出手想帮她擦去，又觉得这样做不妥，手伸出去一半便忙着收回来，只好用言语提醒她，“嫂嫂，你脸上沾上面了……”

赵巧莲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胡地用手抹脸，忘记了她手上沾有面，脸上的面印越抹越多。

看着赵巧莲笨拙的模样，王樾非但没有觉得赵巧莲蠢笨如牛，反而觉得眼前的赵巧莲山眉水眼、温婉动，更添了一分慌中的可。

王樾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番部落进奉的羌绣手帕，上面绣着巧的慈竹图案。王樾双手递给赵巧莲，语气极尽温柔：“嫂嫂，用这个擦擦吧，用手擦会越擦越脏呢。”

赵巧莲尴尬地接过手帕，脸刷地一下红了，像是龙州的落落晚霞，那一抹红很美很诱惑：“谢过二公子。”

王樾见时辰不早了，在东厨和赵巧莲这么待着不太合适，必定惹来闲话非议，借故向赵巧莲告辞：“嫂嫂，我还有点事，须得先走一步，那我就不打扰你做荞面了。你不要太劳了，有什么事多吩咐下去做，你看你这么劳累，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

“那好，二公子你慢走，多谢二公子关心。多做点不碍事的，我以前在乡下都是做惯了的，叫我整天闲着反倒不习惯了呢。”赵巧莲涕为笑，目送王樾离去。

小心翼翼地叠好王樾给的慈竹手帕，赵巧莲将手帕放怀里，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赵巧莲脸上的红晕漾开来，久久不退。淡淡心曲，缓缓流淌。左顾右盼，低吟浅唱。怕负了春风，恐湿了衣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