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的血莲，渐渐蔓延开来，铺成一条由鲜血织成的红绫。

“三弟！”

“三哥！”

“三弟！三弟！”

……

伴随着王鉴等的呼喊，王济如一根被砍倒的高大楠木，轰然倒地。脖子上又长又的刀里不断涌出的血汹涌澎湃，彻底打湿王济的衣衫，汇成一条流动的血河，缓缓流向另一个世界。

王鉴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躺在血泊里的王济，心如刀绞：“三弟，你振作一下，我马上叫去请章郎中！”

说罢，王鉴赶紧命下去请章郎中速来王土司府救命。

王樾心痛得像被击碎的石块：“三弟，你坚持住啊，忍一下，忍一下就好了……”

痛哭流涕的王焕对着薛兆乾大骂：“薛兆乾，你这个贼，趁我三哥兵器断裂，就一刀砍向他！如此险狡诈，真是卑鄙下流！”

薛兆乾冷冷地盯着血泊里的王济，慢慢收起代月刀，淡漠地说：“欲使其灭亡，先让其狂妄。我只不过稍稍让了他几招，他便以为他那一把剑就能赢得了我的代月刀吗？”

原来薛兆乾在与王济对阵之前，通过与王济的对话，大致摸清了王济的脾，抓住了王济狂妄自傲这一软肋。薛兆乾很清楚，像洗云剑这种普通的剑，在硬度和韧度上远远不及代月刀。若是洗云剑与代月刀硬碰硬，加上使剑者的外力强行压在剑身上，洗云剑必断无疑。薛兆乾便计上心，这才有了一开始佯装打不过王济，而后折断洗云剑，轻松重创王济的戏码。

按道理来说，王济和薛兆乾的武艺不分高低，双方战的话，打上几十个回合也难分高下。但薛兆乾接下来要对抗四川承宣布政使司派出的抚按檄兵备佥事赵教的大军，他不想在王济身上费体力和力，要是受了伤，之后对阵赵教的恶战将会打得更加艰巨。这场比试薛兆乾必须赢得毫无悬念，他不仅不能输，还不能受伤，以便接下来能够全力以赴对抗赵教的大军。以这样的方式赢了王济并不光彩，但薛兆乾现在要的不是英名，而是保存实力与朝廷分庭抗礼。

“薛兆乾，你……”王鉴怒视着薛兆乾，王济无力地扯住王鉴的衣袖，仿佛在告诉王鉴不要责怪薛兆乾，是他技不如。

王济伤在脖子上，气管被锋利的代月刀砍开，发不出任何声音。王济瞪得大大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分不清是悔恨过于自大轻敌，还是对世间的念念不舍。

再多的不舍，在脆弱的生命面前只是一场徒劳。

去请章郎中的下还未走远，王济就悄然松开了扯住王鉴衣袖的手，歪着满是血污的，永远闭上了双眼。

“三弟！三弟……”王鉴的衣裳被王济的鲜血染红沾湿，他拼命摇晃着躺在怀里的王济，可无论他再怎么摇晃王济的身体，王济也不会醒过来了。

王樾和王焕抱着王济的尸体失声痛哭，王土司府上下顿时陷一片哀嚎。

薛兆乾见事已至此，准备告辞：“刀剑无眼，对于王济兄的离世，兆乾表遗憾。既然我早已与王济兄签过生死状，那在下先行一步。”

正在气上的王焕，怎么能让杀死王济的凶手，这样轻而易举地走出王土司府的大门？王焕挺身而出，挡在薛兆乾面前，指着薛兆乾的鼻子，怒骂道：“薛兆乾，你这个狗贼！你杀了我三哥，竟毫无悔过之心，还急匆匆想走，你还是个吗？你以为我们王土司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笑话！”薛兆乾的脸上露出邪魅一笑，说话的气依然冷若冰霜，“我和王济兄是当着你们的面签下的生死状，你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生死有命，成败在天，生死状上白纸黑字写着‘生死两不追究’，难道你们王家就是这样不守契约的吗？区区王土司府，我薛兆乾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若是想拦住我，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鉴知道生死状一旦签下，不论谁生谁死都不得再追究，但眼睁睁地看着王济惨死在怀里，想到昔五弟王坦被毒害身亡、王玺因薛忠义的边境屯兵导致病加重过早离世，辛夷嫁到李土司府当夫家十三全都惨死在薛兆乾手里，各种新仇旧恨如滔滔江海滚滚而来，淹没了王鉴的心田。

王鉴恨得牙根发麻，用刀子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薛兆乾不放，慢慢抬起的左手和右手，“啪——啪——啪——”地用力鼓了三次掌，这强有力的掌声在宽敞的花厅显得格外清亮。

掌声刚落，只见王鉴麾下一名百夫长曾筹带着三十个壮硕的土兵齐刷刷地从外面冲进花厅。整齐的土兵个个手持大刀，长驱直，如不可阻挡的汹涌洪水，怒吼着冲出堤坝，涌进花厅，把薛兆乾团团围住。

“王鉴，原来你早就设下了埋伏……”薛兆乾狠狠盯着王鉴，咬了咬下嘴唇。

王鉴擦眼角的泪痕，对着薛兆乾愤怒地呵斥道：“薛兆乾，纵使你本事再大，量你也难以一敌三十。你今注定翅难逃，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原本打算让三弟拿下你，哪知你竟可耻地趁三弟剑断不备之时，趁机要了三弟命，真是无耻之极！”

王樾朝薛兆乾怒不可遏地吼道：“薛兆乾，你今跑不掉了！杀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我三弟命来！”

薛兆乾丝毫不畏惧似的，嘴角挂起一抹让捉摸不透的坏笑：“呵呵，王土司大，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吗？我再重复最后一次，我说我薛兆乾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屋外的苍穹被厚重密布的云遮盖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星光和月明透出来。屋内空气的罅隙里布满了令透不过气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