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是什么地方？是皇后进了都再难出去的地方！小东西，你就安安静静的在这儿等死吧。”

“真不愧是本王那病皇兄的儿子，竟也是个病殃殃的东西！不哭是吧？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再忍几鞭子！”

烛火幽幽，忽明忽灭。

未央宫寝殿内，一道修长如玉的身体独坐床前。

青衣墨发，肤白若雪，眼尾一点泪痣旁落，映衬着少年低眸垂目间，那抹惊心动魄的美。

绝艳似妖，见之难忘。

但这种美是蒙在影里的，就像见不得光的冰水晶，永远透着别无法理解的易碎感。

“笑啊，你只要对本小姐笑一下，本小姐那盒儿糕点都给你。”

“笑啊，你快笑啊！”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披着美皮的怪物罢了，除了消遣，这世上还有谁会要你？”

……

是啊，没会要我的。

嘴角微勾，那将自己关在寝殿内的少年笑了，皮相再美、微笑再纯、待再好，都掩盖不了他是一个怪物的事实。

他的心是黑的，从他被所有孤立在冷宫，缺衣少食开始；从他在除夕宫宴外出觅食，却要被醉鬼鞭打开始；从他决定逃离渊，却依旧逃不过心险恶开始……

他明明知道自己命不好的，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的……

明明……

明明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要期待呢？

烛光微颤，他将自己藏进不见底的影里，低着，微不可察的发着抖。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待了多久，因为他好冷，冷的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他只知道他必须把自己关起来，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年仿佛海上孤舟几度沉浮，他强迫自己回忆着过去，想要这些锋利来斩断自己心中所有的光明。

似乎他只要彻底接受了自己不被的事实，他便能真的百毒不侵。

快了。

他觉得他很快便能成功了。

然而，就在这一叶扁舟即将沉大海，将他带无尽的黑暗时，寝殿的门开了。

夜风拂来，台上的烛光猛然一晃，摇曳之后是满室重燃的辉煌。

门外有光，而光影站着一个，她一袭白衣胜雪，仿佛集尽了世间所有的光芒。

她望着他，眼底满是惊惶。

没有不怕怪物，她也一样，不是么？

既然怕，那还回来做什么？

寝殿大门前，还未来得及换衣服的姜茶愣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

只反应了三秒，她便将想为她端茶倒水更衣洗漱的侍们推了出去，而后一把关上了殿门。

吸了一气，她觉得这次转身仿佛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别说困意了，她觉得她今晚恐怕都睡不着了。

红，滔天的红，红得发黑，黑得直打雷……

没错，尽管她揉了好几次眼睛，努力的晃了四五次脑袋，她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变。

红云满天，几乎遮蔽了整个寝殿。

而在这一片片暗黑红云的正中央，正坐着那一袭青衣如画，连笑容都依旧畜无害的少年。

他望着她，微红眼尾上挑，眼眸潋滟，邃至极。

越纯越狠，越是微笑，越是危险……

这一刻，姜茶感觉自己在抖，她不是从心，而是真的怂了。

说真的，现在就是有告诉她苏肆要杀了她她都相信。

因为就在她推开殿门的瞬间，她的十连成了。

眼前的苏肆以一己之力帮她凑了一朵甚至两朵黑莲花出来，她能不害怕吗？

这厮是对她产生了多大的负面绪啊？

说真的，要不是她已经来这儿三年了，心理素质也在三年间慢慢的锻炼起来了，她觉得她现在可能腿都软了。

忍不住想起进门前宫们对她说的话，连万顺都被这厮赶出去了，她还进来什么啊……

一边吐槽自己心太大，姜茶一边冒死微笑道：

“皇上，您，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朕很好啊，倒是茶茶你面色古有异，这不舒服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坐在床边的少年微微一笑，眼中凉意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以往一般的纯良。

他似乎真的在关心姜茶，连那微微垂眸思索的动作都与平时一模一样。

温柔、温顺，甚至带着一点点讨好仰望的味道。

这就是一个与往一般模样的苏肆，无论是言语还是表，甚至是周身的每一个细节。

美皮，美骨，还有那最美最能蛊惑心的可怕演技……

这一刻，即便是与他朝夕相处了两个月，近来每晚共枕而眠的姜茶，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那寒意从脚底升腾，直到将她整个包裹吞噬……

她知道苏肆的演技登峰造极，可之前的她对此一直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什么是登峰造极？

何为以假真？

今天她见识到了。

这就是。

明明眼前红云滔天电闪雷鸣，可少年的脸上只有风和丽晴空万里。

越是恼怒，越是温柔。

越是生气，越是讨好。

越是冰冷无，越是要笑的畜无害……

为什么？

姜茶哑然了半晌。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场景，可正因为不明白，她反而有了随意的勇气。

“你真的没有不舒服么？”

又一次试探的问道，此刻的姜茶明显比方才要冷静。

冷静到她不等苏肆回答，便再一次追问道：

“真的没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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