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尽管玉龙府也会有旅客在住宿时过世，但他们基本上都会在来到这里前就立好遗嘱，从没听说谁继承过庞大财产。

由于住客大多年事已高，这里又地处北方边境，大家出发前就早有准备了。

再者，在供享乐的温泉乡留下财产，传出去可能也不怎么好听。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线索自当先往莉莉薇的相似况上找起。

“他换到马先生那住的时候，其他老板也大都这么怀疑。”神秘贵客前一间温泉旅馆的老板刘刚，沉着脸说。

那不是因为厌恶罗利，也不是瞧不起他肤浅，纯粹是卷卷的胡须盖住了他那张四方脸大半，眉毛又有两根手指粗。

他本来就是个稳重，缺乏表变化的，因而经常受误解。

但，罗利很快就发现只要和他说过话，就会知道他是个大好。

“话说，罗利先生，这里的每间旅馆竞争都十分激烈。客退房后，你的房间是怎么处理？”

“每个角落都扫得净净呀。他们都会留下一大堆垃圾。”

“没错。甚至阁楼……地下室之类也该这么扫。只要稍有怠慢，老鼠或猫鹰马上就会跑来筑巢。要是谁刻下遗言，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也是有可能写成一眼看不出来的暗号啦。”

听罗利这样说道，刘刚突然猛咳起来，往柜台上的杯里倒酒。

那是用夏季收成的橘子所酿，滋味酸甜。

仔细一看，将酒递到罗利面前的他脸上挂着笑容。

“你这想法其实挺有趣，这里是偶尔需要一点刺激和冒险的感觉。”

不知那究竟算不算称赞，总之先为敬。

刘刚酿的酒很好喝。

温泉旅馆老板大多会因为兴趣或利益而酿酒，只有刘刚特别投。

一来单纯是有好酒喝就很开心，二来说错了话也能推给酒做祟，方便得很。

“可不管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想在旅馆里到处调查的样子。这里每间旅馆的，连老鼠一家子会走什么路都一清二楚，而大家都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这样说来，他也没有半夜偷上阁楼找线索。

“知道他白天都去哪里吗？”

听到这话，刘刚耸了耸自己的厚实肩膀。

“每间旅馆的客都是最近刚走光，白天还很忙，没时间调查那种事。”

刘刚用酒沾沾嘴唇，闭上眼略为侧首。

会说“有点太甜了”这种话，表示他对酒真的很讲究吧。

“我跟猎和樵夫打探过，他好像会往村门外那条叉路走，有时候还不一定走在路上。猎常跟我抱怨说很怕他坏猎场呢。”

这与莉莉薇从山上动物打听来的相符。

“可是，你也太晚问了吧？”刘刚突然这么问。

“太晚？”

“嗯……你别往坏处想哦，那个客住完罗利先生你那，就要走了吧。”

罗利明白了刘刚的意思：“是啊。我也想过，现在还调查这种事做什么。”

各旅馆前辈都想也没弄清楚了，简直是白费力气。

刻意这么做，是不是有特殊的理由？

“大半只是单纯的好奇心，因为我以前是行脚商嘛。”

“好奇心啊。”

在生活年复一年的村庄里，这或许是个特异的词。

有张熊脸的刘刚，感兴趣地复诵它。

“剩下的呢？”

“算是矜持吧。”

罗利喝了酒，似乎接下来不管说了什么都会推给酒。

“这里是玉龙府，任何争执都会化在温泉里，每个都能笑着渡假笑着回去，不是吗？”

老心事重重的脸孔浮现眼前。

“我这样的新，正适合憨直地矜持这种事吧。”

况且家还是拿金币付账的贵客。罗利又补充道。

刘刚眨眨瞪大的眼，搔搔说：“的确，那种青涩的话只有新说得出来。”

“大家都已经满身硫磺味了嘛。”

“没错。”

刘刚笑了笑，喀喀响地舒展背腰。往旅馆门转去，仿佛见到那老正要上哪去。

“我不觉得他是个坏客。”

刘刚轻声这样说道：“付得起钱，也不会随便抱怨。”

“关于一早就要替他准备午餐餐盒呢？”

“厨房佣跟我吐过苦水了。”

“还有一个。”刘刚对不禁发笑的伙伴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酒量很好，而且会细细品尝一样用心地喝，这样的客很难得。”

“大家都想把自己灌死一样呢。”

刘刚往门眯起眼，轻叹一声。

“客臭着脸出门，老板却被客逗乐了。我这个温泉老板的眼睛和灵魂，说不定已经被泉烟给熏花了呢。”

刘刚视线回到手边，喝一自豪的酒。

“这阵子，你提议那个奇异仪式那时也是这样。我们在每天生活当中一点一点地磨损，能磨得像河里的石一样圆滑是很好，但也变得容易随波逐流，忘了怎么停下来站住脚。最后完全惯于平淡的常生活，心里想要刺激，却在机会来到眼前时让它白白溜走；有重要的话，却不敢对重要的说；明明见到客在玉龙府这种地方还愁眉苦脸，却装做没看见。”

刘刚说到这里不再继续，依稀带着哀伤低下，对酒杯里自己的倒影低语：“一个大男这么多嘴，让你看笑话了。”

胡子底下似乎藏着难为的脸。

罗利也喝酒说：“我也喜欢这种甜度的酒。”

刘刚抬起，感叹地笑：“那大概是因为，你那儿的气氛很甜蜜吧。”

“我那儿？”

“客夸你们哦，说比起乐师的歌或舞者的舞，老板夫的亲密互动还比较有看呢，堪称是玉龙府温泉旅馆的榜样。”

就连对于装模做样自成一格的伙伴，也不认为自己成功掩饰了此刻的错愕。

刘刚乐到心底般眼角低垂，又喝酒。

“难怪你的妻是那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刘刚的温泉旅馆在这时，客已经散光，非常安静。

他斯文的语气，在屋里一字一字轻柔地响着。

脸热成这样，是酒害的。

罗利如此说给自己听的滑稽模样，逗得刘刚笑不拢嘴。

“那个客的事，我也会尽可能帮你。”

告别时，刘刚挥手这样说道。一个不注意，罗利就在刘刚家待了一个上午，品尝各种在冬天熟成的水果酒，回家时已经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刘刚也邀过他留下来吃午餐，但再待下去就太过分了。

毕竟还有神秘贵客的事要想，罗利为慷慨招待道了谢就回去了。

醉意随步伐渐渐上脑，使得罗利要确实踏稳每一步才好不容易回到家。在餐厅缝补衣物的莉莉薇和宋金水一见到他那张脸就皱起眉。

“你这个家伙喝得很高兴嘛。”

们在家做红，自己却是一身酒气回来，当然是不敢顶嘴。

也许是自知理亏而低下准备捱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