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严密的防御工事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了他亲自监督的后段防线，前沿已经完全被炮弹炸崩的尘土填埋了起来；阵地上还能看见几个步兵连的旗帜和散的步枪，但除了旗帜和武器，恐怕也没什么剩下的东西了。

至于身后…早在炮击开始时，军营就已经成一团，眼下能看到的只有成片成片的废墟和被炸点燃的帐篷。

究竟还有多少士兵活着，又有多少还没有被打散建制，又有多少能坚持到现在依然没有溃逃，或者说没机会溃逃…全都是未知数。

“团长……”

一个面色比较稚的掷弹兵凑到罗曼身后，惊恐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在他看来，军团变成这副模样，赶紧去找到司令官掩护撤退好像才是最要紧的事。

“军号。”

背对着掷弹兵的罗曼突然开道。

年轻的掷弹兵怔了下：“唉？”

“吹军号。”罗曼重复了一遍，不带丝毫感道：

“集结部队，准备迎战——伊瑟尔灵的炮兵没有帝国的水准，炮声停了，就说明步兵要开始对阵地发起进攻了。”

“加快速度，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费！”

“呃…是！”

尽管对长官的命令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但掷弹兵还是本能的执行起命令，从地上被炸断半个身子的老兵身上找到了军号，却怎么也没办法从尸体上将它夺下来。

尝试几次无果后，没耐心的年轻掷弹兵直接用刺刀斩断了尸体的手腕，举起挂着一只手的军号。

嘹亮的集结号声，在浓烟滚滚，被火光照耀的阵地上一遍遍的飘。

………………

“这么多的炮弹还没把他们全炸死么，该死的克洛维——那可都是钱啊！”

望着浓烟滚滚的战场上重新升起的克洛维战旗，一个穿着华贵，身披镀金胸甲和雄鹰盔的伊瑟尔灵将领忍不住大骂，气得将手里的纯金望远镜直接摔在地上，让身旁的仆慌慌张张一边慌慌张张的捡起，一边还得挨他的踹。

为了凑出这么多的炮弹，几乎是清空了整个王国军火库的库存，甚至连像他这样的贵族也忍痛掏了腰包——没办法，伊瑟尔灵的那点工业后勤，也就能应付应付小规模的骚动和边境冲突。

一旦到了大规模战争，那点库存最多坚持一两场战役，然后就必须从克洛维或者帝国进，而价格也肯定是超乎想象的昂贵。

“这些都只是预料之内的事不是么，阿尔达伯特叔叔。”

甜美轻柔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灵将领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被感化的迹象，反倒是骤然色变，表以眼可见的速度露出恐惧的神态。

他猛地转过身，“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以无比谦卑的姿态匍匐在一位带着三角帽，穿着仿佛帝国骑士的灵少身前：

“是、您教训的太对了，如此高瞻远瞩实在是令在下汗颜，芙莱娅公主殿下！”

“真的？”温柔的灵少眨眨眼睛，右手扶着腰间镀金的骑士剑柄，很是关切的凑到匍匐的灵面前：

“可我只是说了些很寻常的事啊。”

“对您而言，这一切当然是寻常之事，但对我们……”阿尔达伯特用力吞咽了唾沫，恐惧的眼神从少腰间的长剑一扫而过：

“那就是真理！是智慧！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是吗？”

“是是是！正是因为您的智慧，我们才免于被克洛维歼灭，侥幸逃生，还能有机会复……”

“不是的！”

少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是路易！”

“是路易他牺牲了他自己，自愿成为引诱克洛维上钩的诱饵，才让你们这帮毫无价值的渣滓苟活到现在——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还能呼吸，都是拜他所赐！”

“没有他，你们早就该被克洛维千刀万剐了！”

“是是是……”

浑身一颤的阿尔达伯特瑟瑟发抖，扑在地上的脑袋拼命塞进胸。

“所以…亲的阿尔达伯特叔叔，还有诸位愚蠢又无能的渣滓们，我的部下。”

芙莱娅·摩西菲尔德缓缓回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胆颤又心惊的脸庞：“千载难逢的，展现你们勇武和忠诚的时刻终于到了。”

“我需要你们带着士兵们，向已经被炮火摧毁大半的克洛维军团发起进攻；蹂躏他们，歼灭他们，杀光他们所有。”

“如果有谁认为这一点太难实现，我可以降低要求…允许那位诚实的先生，和敌同归于尽。”

“所以，如果在我和路德维希·弗朗茨做个了断的时候，有任何一个克洛维扰到我…我就把你们一块歼灭。”

“听清楚了么？”

温言细语的灵公主，双眼在这一刻化作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