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层薄冰可以承受一个回忆的重量。父母的，让他觉得生疏，他总感觉是在对待一个远道而来的客，如果找不到适合的表达方式有时候也会变成伤害。也许，失去以后永远无法弥补，没有一个能够让时光倒流，生命更不会重来一次。在乡村的夜晚，在父母身边，他陷失眠的折磨之中，他反复思索着自己的过去。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任何抱怨都没有意义。如果父母没有将他送给养母，他又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和这个小乡村周围的没有丝毫区别，他的命运就是将父辈的生活再重复一遍，出而作落而息耕种着土地，像街晒太阳的老一样守着泥土过上一辈子。这些生活的幸福吗？这是一个他不了解的世界，可是，这里的每个都那么淳朴，乡村的慢让每个细细体会着生命的滋味，这种古老的遵循着自然规律的生命方式正在渐渐被很多遗忘。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故乡依然如初，也许，这间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他出生时的样子。

他埋在心底的谜团，在回到城市的前一天晚上终于解开。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让父母难以开，憨厚的父亲有些哑无言，慈祥的母亲似乎不愿意提起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这么多年过去以后，父亲或者母亲是否曾经后悔，或者他们的记忆里面早已经没有这个孩子。

“能给我讲讲我五岁那年都发生了一些什么？是谁决定将我送＊出去？”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每个，他终于打沉默。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剥夺了这么多年来自父母的，他要给自己残缺的生命找到答案，生下来的时候他和别的孩子一样有温暖的家，为什么会在年幼无知的时候就被抛进另一个世界，他要知道是谁改变了他的生。

“你小时候，家里很穷。你的养母就在咱家对面住着，两家关系走得很好，你养母没有孩子，看见你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亲。你两个哥哥，只要我们一眼看不到就总是欺负你，你小时候总是哭个不停，见到你养母，你就会止住哭声。你的养父在城里当工，后来要接你养母去城市，养母要带走你，我们见你也愿意跟养母在一起，就同意了。”父亲低着说完以后，抬起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目光里面似乎有一种隐隐的伤痛。

“那个年月，哪像现在，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你养母家里就一个，养父在城市挣着工资，条件比我们要好多了。两家离这么近，从小你就是让养母抱大的，孝顺家也应该。那时候，我们想养母把你带到城市，等你养父退了休，你就可以接班顶替，将来也做一个城市。”母亲说起这些过去的事，好像在回忆里面看见那个遗失的孩子正朝自己跑来，还是五岁那年的模样。

“唉，一眨眼的光景，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娘也捨不得把你送出去，我们那时候就想，你到城市里面就能享福，不用和我们一样种一辈子地。”父亲叹了一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写满岁月的沧桑，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无法想像。

“这一辈子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过，留在我们身边，就是吃苦受罪的命。做娘的没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都是身上掉下来的，对你们哪个孩子都一样亲，送出你去的时候，娘也是心疼。可是，谁让我们没本事，既然有条件改变一个，能让你到城里去，为什么不让你去享福。做父母的哪有不想自己的孩子，我们过了那一阵儿也就不想了。”母亲说着话，眼睛里面渐渐盈满泪水，仿佛过去的这些年对孩子有一种愧疚。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安慰年老的父母，到老年，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岁月的年留下一圈又一圈的伤痛，他觉得空气里面飘浮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悲伤，他不能理解父母的方式。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被刺疼，过去那么多年冰冻的感正在渐渐融化，只是他的童年留下的影怎么抹也抹不掉，五岁以后他就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里面长大，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的父母。

“我哥他们呢？都成家了吧？”他不愿意让沉默折磨着每个，想了很久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说客套话，问了一句。

“你哥，你嫂，都在外面打工，一年回来一回，孩子也都带出去了。家里面地也不多，我们两个就种了。”父亲说着话，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摆了摆手。父亲从桌子上面拿起火柴盒，划根火柴自己点上，他吸了一，有些呛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你不是戒烟了，怎么又开始抽？”母亲说落着父亲。

“上岁数了，能戒还是戒掉吧，吸烟多了，容易得肺癌。”他也劝了父亲一句，父亲没有说话，只顾低抽烟。

“说也不听，病了没伺候你。唉，谁也没有想到现在社会会变成这样了，以前们都说养儿防老，你看我们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老了连个孩子的影都看不着。你哥他们都忙着挣钱，也不能怨他们，不挣钱这子就没法过，里里外外这年那也离不了花钱。”母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父亲默不作声，也许是这样的抱怨已经听过太多遍。

那盏十五瓦的灯泡突然熄灭，停电了，母亲起身摸着黑去找蜡烛。过了两分钟，蜡烛点燃，只有烛光周围有一圈光亮，屋子里面有一层朦胧的黑暗。他想到自己的命运，不知道是喜是悲，如果不曾离开这个乡村，他的生活将会走向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天蒙蒙亮，收拾好行囊，他要返回城市。母亲已经起来，在蜂窝煤炉火上给他做饭，煮了满满一大海碗挂面，几个荷包蛋浮在上面。吃了几，他就觉得饱了，母亲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吃饭，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他吃饭的样子出神。吃过早饭，他走出院子的时候，父亲也起来了。他走在大街上，很安静，偶尔远远传来几声狗吠，天边依然能够看见晨星闪亮。父母跟在他的身后，一定要将他送上车，母亲一边走一边嘱咐着他要照顾好自己，父亲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后面。到了桥公路，长途客车还没有开过来，已经有不少乡亲在等车，父亲和认识的打着招呼。没有多久，长途客车从远处渐渐开过来，一路鸣响着喇叭，村子里面要去县城的，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就会匆匆出门上车。客车渐渐停稳，等在前面的陆续上车，他和父母挥了挥手进了车厢，在最后一排坐下。长途客车缓缓开动。

他回过望着车窗外面的父母，依然站在桥，看着客车远去的方向，父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变得模糊。他仿佛看到寒风中的父母在瑟瑟发抖，寒冷的冬天包裹着渐衰老的父母，似乎他能够看见父母眼眶里面溢出来的泪水，缓慢地流淌在脸上的皱纹里，正在冻成一层薄冰。他扭过来，车厢里面乘客很多，他用手掌擦了擦不知不觉眼里沁出的热泪，他不想让别看见自己哭的样子。忽然，他感觉心像是被刀子搅动一样地疼，养父母离世以后，他就没有哭过。他总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已经变成一个没有感的，没有想到他依然脆弱，依然还是一个有血有的。过去的十二年，他一直生活在一个的世界里面，没有家，没有，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一缕孤单漂泊的风。在一个的世界里面，他的感渐渐变冷，渐渐成为一块被周围群遗忘的冰，他也曾经无数次绝望，他也曾经在黑夜里陷迷茫，他依靠心底理想那团火一直活下来。他要让自己这一辈子活得有意义。

长途客车速度很慢，每经过一个村子都会停下来，车厢里的乘客越来越多，座位的空隙之间都站满。客车大约开了一个小时，到了县城，车厢里面的乘客明显减少，空出许多座位。天色已经大亮，客车开始在县城等待，只有车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