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忘记了。”侯英志仰首长吸一气，才说：“我上巫丹山来，不是为了这种安逸时刻的。”

他说完就迈步离去，留下失望的殷小妍呆呆坐在原地。

她心里只是想着：

明天他大概不会再来了……

殷小妍失落地坐在“养正馆”外许久，直到听到旁边小路上有脚步声，这才回过神来。

那名“首蛇道”弟子是故意弄出足音来的，以免惊吓了正想得神的殷小妍——以他的轻功，就算攀上她顶上的竹树，她也无法察觉。

“殷姑娘，掌门请你过去。”

殷小妍随着那弟子返回“遇真宫”时，心里仍旧满是侯英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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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

当殷小妍踏进“真仙殿”时，却发现姚连洲正在跟两个道士谈话，甚感惊奇。

本来看见道士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假如是在普通的道宫里。巫丹派早已还俗多年，弟子无一修道，殷小妍上巫丹以来，更从未见过山上其他道观的道来访，只会在山路偶尔跟他们碰上。

这两个道士跟前却有奉茶，显然是巫丹派的客。

“镇道”弟子陈岱秀也陪侍在侧，似乎姚连洲正在跟他们商议些什么事。殷小妍更观察得出，姚连洲对两个客罕有地颇是敬重。

两一身道服都非常朴素，道冠上没有任何饰物，皆是四、五十岁年纪，相貌清痩，眼神有力之余却又不似巫丹派剑侠般锐利，举止似比一般道稳重。

这时四看来已谈完，从蒲团上站起来。姚连洲竟首先向两个道士拱手，略略垂敬礼。

“感谢。”

“这什么话？”看来比较年长一点、左脸颊上带着一颗大痣的道士回礼说：“我等同气连枝，这是分内事。”

三叙礼告别，陈岱秀领着客离去。同时又有巫丹弟子将东西奉还两名道。殷小妍一看又是大奇，那物事不是别的，竟然是两柄长剑。

这两个外竟然能带着兵刃进来“遇真宫”，而且直“真仙殿”！

殷小妍不识武事，否则她更会看出两名道的佩剑，跟巫丹长剑甚是近似。客离去之后，殷小妍才从大殿柱子后出来，姚连洲仍在目送两名道士的背影。

“他们是？”殷小妍不禁好奇地问。

“从前是巫丹派的。在我师父那一代的时候。”姚连洲回答。

这些道士正是当年公孙清还俗改革巫丹派后不满离开的同门，遭走后先是寄居于山上另一道宫“玉虚宫”，后来另立“云罗舍”，继续修学道术，也仍然兼练巫丹派原来的道门武学，只是相比巫丹派并不繁盛，如今只余三十来。刚才这两名道士，按辈份应是姚连洲的师兄，那个脸有大痣的道号灵明子，正是“云罗舍”现任掌教道长。

殷小妍以往也听过姚连洲述说巫丹的过去：“我记得你说过，二十多年来巫丹都没再跟这些旧同门往来，怎么……”

姚连洲这时才瞧着殷小妍，牵起她手掌，好像要说一件不容易开的事。

殷小妍在院长大，不是脑袋空白的傻瓜，把事联想起来，马上明白了。

“你要送我走。”

“不只是你。”姚连洲说：“还有巫丹派的眷、孩子和不能动武的同门。‘云罗舍’的道看在昔同门份上，已经答应收留你们。他们的房舍建在更高处，朝廷的军队不轻易攻上去，你们可暂保平安。”

巫丹派得罪了朝廷，山上其他各道宫本就跟巫丹派无甚，对他们惹来大祸更甚反感，又因山脚被军队封锁受连累，自然都不会帮忙收容巫丹的亲眷，姚连洲只得向这些前巫丹同门求助。

“你们明天就走。”姚连洲又说：“我已着吩咐芸妈替你收拾。”

殷小妍听着，一寒意自背项生起，身体不禁微颤。姚连洲要将不能战斗的先送走，只有一个原因：

巫丹派的剑侠军团，要留守“遇真宫”，与神机营一决死战。

“为什么？”殷小妍从来没有涉姚连洲掌管巫丹的事务，但这刻再禁不住，身体无力得快将崩溃，以哀求的语气问：“为什么不一起走？”

就连不识军事的殷小妍都明白：神机营最难就是登山进攻。巫丹派如果放弃“遇真宫”，上高处暂避其锋，禁军难以讨伐，旷持久之下，总有一天要退却，其时巫丹等于不战而却敌；就算禁军真的追击，最坏形下巫丹弟子仍可翻山越岭，逃出巫丹山范围后才相约集结，再作他图。

假如这仅仅是两军锋的战争，兵力悬殊之下，这确是最佳的选择。

但这一战的意义并不止于此，而是关乎巫丹派的气节与原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