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诸天尊

其数如沙尘

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

宛如是场梦，天边、缥缥缈缈传来一子诵读经文的声音。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遥远而又空灵。

昏暗中，一个瘦弱的小孩蜷缩着，侧卧在地上。似是想从梦中醒来，孩小小的脑袋，轻轻晃动着。

耳边、依然回着梦里的声音，她不由自主跟着、喃喃低吟，“火翳成清署，剑树化为骞。上登朱陵府……”

“下开光门。超度三界难，迳上元始天，于是飞天神王，无鞅数众……”

不对。

到后面，竟无端多了一个男声。吟出同样的经文，像极了三重奏。那子的声音渐渐飘远，消失、而后彻底被男声取代。

男声很近就像是在……

顶！

孩艰难地睁开眼，男还在继续，“天尊说经教，接引于浮生，勤修学无为，悟真道自成，不迷亦不荒，无我亦无名……”

嗓音振聋发聩，中气十足间是一种烟熏过的苍哑。

她一个激灵惊坐起，鼻尖是香烛燃烧的气味。她用衣袖蹭着鼻子，抬眼望去……

一圈黄布，垂于地面。仄的空间，明显是一个长方形桌底，要不是她个子矮小，多半会撞到桌背。

外面谈话声，走动声，以及小孩们追赶打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分嘈杂。却不及顶男的嗓音来得真切。

她撩开黄布，抬、就对上一双眯成缝正斜斜看向下方的眼。

三角眼，猴赛脸，颧骨高耸山羊须。这是……

“爸……”

话音刚起，男提脚就朝她面门踹。

死丫，躲这吓谁呢！

被踹得四仰八叉的死丫，滚回了桌底，“……”

真狠！

不过狠归狠，元叶终于清醒了。刚踹她的男是她爹，全名叫元关山，是个走街串巷的穷道士，半路出家那种。

没啥真本事，全靠坑蒙拐骗讨生活。奈何这年、科技教育两手抓，有文化的比比皆是。其他地方不清楚，但在安城清水镇，一个贫瘠又落后的山区小县城，委实不好找到那种傻钱多地主。

父俩生活十分拮据。不过……

两天前，清水镇林家、享年九十有一的老太爷，于夜寿终正寝。本是喜丧，当大大办，竟意外找上了无甚名气又落魄的元关山。

背地里，有不少讥讽林家抠门。为了贪便宜，才会找上骗名在外的假道士。

其中也有声援，觉得应该是素来节俭的老太爷、曾有过临终嘱托。

关键林家不缺钱，据说祖上是清朝大官，历代传下了不少老物件，以及金银财帛。并且林家后辈也争气。

战年间，林家迅速分散家资，疏通脉。凭着独到的眼光，与敏锐的政治嗅觉，笼络住了一位封疆大吏，保住了林家地位。之后的文革时期，封疆大吏倒了。老太爷又像是会预知般，提前散财散粮，帮扶乡里，做上了光荣的无产阶级。

随着新时代来临，林家再次刷新们认知。像是会变戏法似的，眨眼间，不仅拿回了祖上传下的三进大院。还从身无分文的无产阶级，一步重回富行列。家资更胜从前，可谓清水镇富甲一方的大户。

当然，林家在翻身之后，照样没停止过帮扶乡里。每遇灾荒，林家总是出钱出粮，不予余力冲在最前面。

在清水镇，乃至整个安城。提到林家，无不称其一句：大善之家。没权，却绝对有势。如今老太爷亡故，来吊唁的自是不少。

但、不管众如何质疑林家为何会请半路出家的假道士，丧礼依然照常进行。

敲敲打打，过去了两天。

身着八卦黄袍的元关山，兀自开灵唱经。全程中规中矩，端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

已过午夜，守灵的却不少。

院子里搭了篷布，众站的站、坐的坐，三三两两聚成团，皆然带了疲态。倒没发现供方才桌前的短暂异常，更没发现元关山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迟疑。

原定今清晨就要送棺上山，所以仪式颇多。

众观礼。

元关山见时辰尚早，捻着山羊须默了默。而后手执铜铃，退到供桌一侧对众唱道……

“天留风雨道留径，留子孙留根。天留风雨立万物，道留真经度亡魂。留子孙传后代，留枯根又逢春。死叶落根还在，死一去不回来。今有亡多福寿，儿孙齐聚来送行……”

闻言，众有些诧异，怎么还不到出殡时间，就要进行送行仪式了。但面面相觑一番，均不好指手画脚。毕竟每个道士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流程，不会按部就班。

纷纷收敛起神色，肃穆站好。

老太爷身下有五子两。算上孙辈重孙辈，共有好几十。另外还有同族旁支，以及各种沾亲带故的远亲近邻……

厅堂再大，也容不下那么多。为了方便观礼，元关山将供桌摆到了正堂门外，廊沿之上。隔着数个阶梯，让大家在院子里进行吊唁祭拜。末了，他还十分贴心地放了台……老式录音机。循环播放哀乐，烘托气氛。

只听元关山接着唱道：“儿长大，亲不存，牙床空对泪淋淋。要相见，隔幽冥，有负亲恩似海。孝子拜恩……”

五位孝子从群中走出，依次上前跪了两排，磕、烧纸、模样无比虔诚，神却透着一丝不耐。

连着两天两夜又跪又拜，大家都感疲乏。

元关山见怪不怪，老神在在地摇着铜铃诵悼词。

待孝子拜完，退到一旁。他又接着道：“叹生，若蜉蝣，大限来时万事休。富贵功名都是幻，荒蓬蒿土一丘。尔祖父，德弥彰，殷勤创业振纲常。贤孙拜恩……”

这次有点多，有老有少。呼啦啦站出来一大群。挤在院子里、磕拜恩……

孝字当，众有苦不能言，唯有咬牙忍。

但、猫在供桌下的小姑娘忍不了！

安城多雨，地处山林之间的清水镇，更是终年。

醒来后，她就发现贴近青石地面的衣服，湿润了一大片。冰凉凉的贴在身上，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