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惑之年左右的男。

可他的声线，却如同场上洒满的晨光一般，充满了熠熠生辉的少年感。

路怀秋怔住了。

好一会后，脸上方才缓缓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好久不见……”

“老爹。”

【如果老爹没有猜错的话，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你应该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命运了吧。】

【老实承认，是不是很惊喜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熟悉的路氏笑声，路怀秋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当他听到这个小声的时候，多半已经可以确定，这段话真的是老爹留下来的了。

【不过呢，小秋。】

【老爹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很抱歉。】

【原谅我没有把这一切提前告诉你，让你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过来。】

【其实有很多很多次的机会，我都可以把这些秘密亲告诉你，但我都放弃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还小。】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小时候的你，真的胖得跟个球一样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会儿，学走路对你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

【当别家的小孩已经能蹦蹦跳跳的时候，你却还像一只胖乎乎的企鹅一般，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小感得很。】

【那个时候，他们都说你输在了起跑线上，可我从来不觉得。】

【我。】

【路星燃的儿子。】

【——输不了！】

【虽然……他真的很慢很慢——无论是走路的步伐，还是打量这个世界的目光。】

【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这个男孩，这个流淌着的我血的男孩……】

【能有一个无忧无虑，幸福而单纯的童年。】

【诚然。】

【老爹从来不否认，保护世界……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也非常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事。】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起让你学习如何去保护世界，我更想让你去学足球和篮球，去做任何你真正喜欢做的事，然后慢慢地长大……】

【我只希望你快乐。】

【仅此而已。】

……

路怀秋默默地揉了揉眼睛。

妈的，进沙子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也好像有点酸酸的。

【所以呀，请你原谅老爹吧。】

【当然了。】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场命运的话，也没有关系】

【虽然它不像某些良心商家那样无条件包退包换。】

【但现在的你，依然有再次作出选择的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你一定已经窥探到这个世界更多的真实面貌了吧？】

【如果老爹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很想再看得更加清晰一点吧？】

【你从小就是一个好奇宝宝，长大后也是。】

【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拿着一盒不知道从家里什么地方搜出来的套套，疯狂地刨根问底，非要我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后来你拿套套装水当气球玩的时候被你妈打了一晚上的，我也一直觉得非常惭愧……】

“……”路怀秋默默扶额。

【但我冥冥中能够预感到。】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正面貌。】

【于你而言，应该远远不只是好奇那么简单。】

【你或许会感到害怕、恐惧、茫然无措……】

【就像是我刚成为猎的时候那样，慌张得像个找不到路回家的小孩。】

【幸好……】

【幸好后来，那个怂小孩，长大了。】

【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够用自己的肩膀，抗下命运留给他的所有重担。】

【而现在——】

【到另一个男孩，来做一场抉择了。】

……

路怀秋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此时此刻。

路怀秋的心，似乎要比平时的每一个时候，都要更加平静一些。

——年轻时的老爹，或许也经历过同样的这一幕吧？

被命运直视着双目，用神祇一般肃穆的声音叩问着。

当时的他，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心境呢？

【现在的你，有这样的选择。】

【如果你厌恶，或者畏惧这个世界的话。】

【请原地转身离去，再也不要踏这个地方。】

【你的邓叔叔，会为你安排后续的所有一切。】

【你将拥有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足够你无忧无虑地过完后半生。】

【但在这之后……】

【关于猎，关于命运……】

【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一切……】

【都将不再与你有关了。】

【接下来，属于你的所有余生里。】

【请尽地做你喜欢的事，追求你所热的梦想和事业，然后遇见你这辈子最的，再组建一个幸福而美满的家庭……】

【没能成为一个好的父亲，是老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我可以无牵无挂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行走一生。】

【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很大，大得我可以把一辈子都花在流和旅行的路上……】

【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妈。】

【——然后有了你。】

【那个时候的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我觉得，我觉得……】

【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一点都不大了。】

【因为你们——就是我的世界了。】

……

啪嗒，啪嗒。

温热的滴，轻柔地落在了石台之上。

放在台面之上的手指，也在不知不觉地用力抠挖着

路怀秋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听着脑海中的声音继续缓缓地述说着

……

【所以。】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我会很开心。】

【因为你，终于替老爹完成了这一声最大最大的遗憾。】

【但是——】

脑海中的声音忽然肃穆而明朗了起来：

【如果你，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希冀和期待的话。】

【在前方等待着你的，将会是藏在这个世界的尽中的，最伟大的荣光……】

【以及——】

【星辰大海。】

【真正属于你的——星辰大海！】

……

路怀秋缓缓地睁开了双目。

不知何时，周遭的光景，早已完全变化了一番模样。

炽热的温暖的光芒，正如同蛋壳一般，将他轻柔而温暖地包裹着。

他缓缓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