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跪地，难以支撑。

小禾娇小的身躯滚落在地，她捂着脑袋，无穷无尽的幻觉涌了她的意识。

邪灵皆是神力层面的佼佼者，而这邪灵显然比暗室中的无邪灵强大得多，它已达到了小邪神的级别，哪怕白裙仙子已是见神境仙，亦如临大敌。

林守溪与小禾身负重伤，自是难以抵抗那层出不穷的神威压。

他们感受到了许多可怖的幻想。

譬如整个世界缓缓颠倒，屋楼沿着街道滑行，笔直地冲撞向他们，巨大的视觉冲击里，许多灵丹妙药自虚空中生出，林守溪下意识张开了嘴，他与所谓的灵丹妙药立刻角色颠倒，一张大出现在他身后，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咽下去。

五感错，视觉颠倒，他们双双倒在雨地里，晕转向，小禾咬着唇，艰难地保持一线清醒，她抓住林守溪的手，搀扶着他起来，两一道跌跌撞撞地从雨水横流的街面上离去。

好不容易离开了灵压最盛的中心点，林守溪与她皆松了气，可神的波纹还在持续不断地扩散，他们若无法对抗这种力量，迟早会被疯。

“跟我走。”

小禾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巫家有暗道，可以直通巫祝湖底！”

神庭即将打开，对于当前的局面而言，那里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

林守溪也分不清方向，只是被小禾拉着手往前跑。

两拉着手越过了几条湿的道，小禾带着他来到了一座黑色的殿后，殿后有一井，井上刻着镇守二字。

镇守……

林守溪忽然觉得这两个字于自己而言，寓意似乎不妙。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小禾直接拉着他跳了井里。

井里没有水，他们平稳地落到地面，邪灵释放出的神灵压也淡了许多。

小禾靠在井壁上，闭上了眼，累得想直接睡过去。

林守溪也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耳畔少的呼痛声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将她的手捏得太紧了。

林守溪连忙松开了手。

小禾将小手缩到袖中，她定了定神，开始在黑裳间摸索。

“找什么呢？”林守溪问。

“钥匙……井下暗道的钥匙。”小禾说。

林守溪矮下身子，沿着井下的通道走了一阵，前面果然有一扇门，他推了推门，回身道：“门没关上。”

小禾一愣，跟了过来，她看着露出一条缝的石门，蹙眉道：“难道已经有进去了？”

“也许。”

巫家遭逢大，其他率先从这条暗道逃走也不无可能。

门是开着的就好。

林守溪与小禾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过了石门，灵压感几乎消失不见了，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里一共有十条路，只有一条是通往湖底神庭的，其他皆通往湖壁上的崖。”

小禾伸出手，说：“跟着我走，我识得路。”

林守溪再次握住了她柔软微凉的手。

两牵着手走在石道里。

继神大典虽被坏，但神庭似乎是唯一可以躲避追杀的容身之处。

“在我们家乡，今天是很好的节。”林守溪忽然说。

“家乡？”

“嗯，那是个很远的地方，我们称呼这一天为中秋。”林守溪话语温柔。

“中秋……”小禾轻声重复，然后问：“你们会在这一天做什么吗？”

“会看月亮，会吃一种好吃的饼，会和……亲团聚。”

说到此处，两同时沉默了下去，林守溪将手握得更紧些，似乎在告诉小禾，至少他是在她身边的。

小禾垂下微雪发间的小脸，沉默片刻，眼眶却红了。

“怎么了？”林守溪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小禾摇首，看着他手中的剑，她隐约觉得这柄剑对自己有些敌意，她伸出手，抚过剑鞘，问：“这柄剑是哪里来的？它……好漂亮。”

剑似有灵，听见小禾的夸奖，它发出轻鸣，消解了微弱的敌意。

“嗯……剑阁中取的，是把难得的好剑。”林守溪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剑不鸣，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两不再说话，只是牵着手走着，从安静中汲取着珍贵的温馨感。

走了一段路，小禾轻轻揉着他的掌心，问:“刚刚的门其实是你推开吧？”

“什么？”林守溪一愣。

“你其实就是钥匙，对么？”小禾问。

“我不是。”林守溪说:“这扇门就是开着的。”

“我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呀。”小禾说。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林守溪疑惑。

“云真以真言石问过每一个，其他都不是，当时只有你尚在昏迷。”小禾认真地说:“孽池的石门不可能是力推开的，一定是钥匙发挥了作用。”

“其他都不是么……”林守溪也感到奇怪，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钥匙是假云真的说法，当时并不是所有都在场，钥匙的拥有者或许对它有其他称呼。”

“并非所有都在场……”小禾想着这句话，垂首沉思。

活下来的中，不在场的只有纪落阳，王二关和小七。

钥匙……林守溪神色忽地恍惚，他想着刚刚开着的暗室之门，生出一种熟悉感。

他觉得自己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是在……

死城！

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来到死城的时候，死城的大门也诡异地开着，门锁铁链皆断坠在地！

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幽灵般浮现:死城的大门真的是为自己而开的吗？

还是说，有先他一步进了死城，而那正是……钥匙！

若死城有，那他藏在哪里？

像是雷电灌大脑，过去忽略的细节在此刻纤毫毕现——他打开观音阁的大门，恰好，门没上栓！

寒意浸透身躯，与此同时，黑暗狭窄的地道里，林守溪听到了机弦震响的声音。

雾巷中的那个杀手！

他与小禾皆身负重伤，力量十不存一，他们来到了安全之地，心弦才稍松懈，潜藏了许久的杀手却陡然出现。

弩箭来了！

“小禾！”

林守溪大喊了一声，箭步向前，拉住她的手臂，扯怀中，身子一旋，以背为盾护着她压到了石壁上。

锐劲的风从后背擦过，撕开血，搅烂衣裳，然后斜了石壁里。

林守溪与小禾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身子分开，飞快抽出了剑，立在两侧，各守一方，一边搜寻合适的掩体，一边准备随时截箭。

但黑暗中迟迟没有箭再来。

杀手是放弃了吗？

小禾知道他没有，因为她的声之灵根可以察觉到前方细微的声音，那立在黑暗的转角，似乎在消磨着他们的耐心。

林守溪想出动出击。

火把点燃的声音忽地响起，前方的黑暗被照出了一寸光明，一个长长的影子拖到地上，从转角处探出来，像是缓缓淌来的水迹。接着，小禾听到了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