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黥痣从来是不信这话的，他们家先前也是曾阔绰过的。最起码是有氏有姓，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自秦灭楚后，他们的子是大不如前。否则，也犯不着违反禁令上山捕猎被抓。

秦国对生态保护这块也有专门的律法，比方说春天不准砍伐树木。不到夏季，不准烧作为肥料。不准采刚发芽的植物，或捉取幼兽、卵……黥痣就是杀了幼鹿，然后被抓。按规矩其实只要赀二甲便可，只是他们家没钱，俩兄弟就被充作刑徒。

黥痣受过诸多苦难，在骊山吃尽了苦。所以，他现在也算是认命了，虽说这掏粪工不太体面，却也总比穷死饿死来的强。每工作好后便可歇息，连脚镣都被卓给取了下来。

一三餐都有给送来，半指厚的大肥能吃到饱。还有大肠小肠这些下水那都是他的最，特别是猪大肠油水十足。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他这刑徒当的好好的，现在还能一天吃三顿饭？关键是顿顿还有，还能吃到饱！

除开在这，反正别的地方不可能有。上个月他还拿了工钱，不算太多却也足足有两百钱。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笔极其难得的财富了。作为刑徒那可是连个铜板都没有，只管饭。吃的是粝米，配的是菜羹。

至于酱？

那得看上的心，心好便施给他们些。

望着胡亥这蹩脚的动作，黥痣不住摇。

真笨呐！

胡亥卖力的用粪瓢去掏，反而是撒的遍地都是。将匏瓜分成两半后就成了卺也就是瓢，所谓的合卺酒，就是用的这玩意儿。看胡亥这模样，黥痣看了就疼。这就不是来帮他的，分明是来捣的！

按他正常的流程走，有时一个上午便能搞定。下午他就睡个懒觉，起来后再点杂活，比如说喂牛喂马或者帮做点农活。

刚开始其实伏荼亭的都不待见黥痣，毕竟他被黥过面还是外乡。后来见他手脚也算是勤快，经常帮他们做事，也就渐渐接纳了他。

胡亥戴着葛布罩，被这臭味熏得差点呕出来。他好歹是秦国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这种活那都是只有最低级的婢才会去做，哪会得到他？

他对卓的恨意已是到了顶点，可却偏偏没法反抗。昨扶苏可是和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他是犯了大忌。卓是苦过来的，哪能见得胡亥他糟蹋庄稼？这也就是给他傻老爹面子，换做别早就依律判去隐宫再说！

“锄禾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胡亥一边掏粪，一边念诗。

这自然是卓教他的，在他不懂这诗的含义前，都得掏粪。直到他明白其中意思，再考虑让他学习。其实胡亥当晚就已明白，这首诗并不晦涩拗，只是在格式上有些独特。五字一顿，短短二十个字而已。

扶苏对此也没有多吃惊。

卓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不是随就来？

他都行，卓还不成？

……

望着胡亥卖力掏粪的模样，扶苏无奈叹息。好好的公子，竟这粗鄙之事。若是传出去后，胡亥以后也不用在咸阳混了。掏粪公子的外号收好，以后也甭想摘下来。

“小，这么做是否过分了些？他再怎么着好歹也是太史令之宗嗣，却让他这活。若是太史令知晓，只怕会不太高兴。”

这事胡毋敬已经知晓，为此告病在家，足足三都没上朝。甚至，他还准备将此事写秦史中。他这太史令当的好好的，每兢兢业业，未曾懈怠过。结果秦始皇就给他扣了个育儿无方的帽子，没少被卓背地里狂。

这黑锅，他不背！

卓距离还是比较远的，淡淡道：“怕什么？我和你说，玉不琢不成器，子不学父之过。这都是他爹的责任！我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爹，比我家那个还不靠谱。”

“额？”

扶苏挠挠，好像没什么区别？

“慎言慎言。”

“呸！我说怎么了？既然都做的出来，还怕别说？这混小子壮的和牛犊子似的，却不懂得尊敬他。这种官二代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牲。他们能位居高位，是因为下面有无数辰伯这样的黔首支撑。自己没什么本事，却还瞧不起底层老百姓。她是吗？她连畜生都不是！”

扶苏颔首点，虽然只能听懂一半他却很赞成，这也是他经常向秦始皇进谏的。

“荀子也曾说过：君者，舟也；庶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没毛病。”

“他……的确是当好好管教些。”

扶苏摇叹气，他与胡亥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平也没什么来往，只是他身为长兄也当照顾些。须知长兄如父，他自然得要肩负起责任。

“他爹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教不好了，就开始托关系找别帮忙教。我呸，他自己咋不教？还有我那傻老爹，也是蠢笨的很，了不知多少朋友。好处没怎么看到，尽往外出咧。这家业，早晚得被他败净！”

“咳咳……”

扶苏满脸尴尬。

卓可真是厉害！

看似骂的两个，实际上全是秦始皇……

“小苏，我记得你爹也这样？”

“不不不，我爹挺好的。”

“你上次喝醉酒可不是这么说的。”

“啊……酒后胡言，胡言……不可信！”

扶苏吓得是左顾右盼，生怕被玄鸟卫听到。卓骂两句，秦始皇想必是一笑了之。可要是他敢吐槽两句，这子就不用过咧。他这就是典型的不孝罪，是要挨笞刑的！

“走走走，让他继续掏吧。”

“嗯。”

“小昨念得那首诗叫什么来着？”

“秦。”

“对，就这首！离离原上，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首诗，简直就是为小你量身打造的。”

“我也这么想的，你是为何这么觉得？”

“因为，你命很大！”

扶苏极其认真的夸赞着，没有半分玩笑。

好家伙，天下间就没比卓命大的咧。换做别在秦始皇面前这么放肆，祖坟估计都被刨了。也就卓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不是命大是什么？

“为何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没有，绝对没有。”

“小苏，你有没有觉得件事？”

“什么？”

“你是变得越来越浑了！”

“……”

扶苏无奈苦笑，继续走至路上。

“小，你听说没有？卓潼前些子进宫面圣，然后被皇帝刁难了。我听说，皇帝是因为你而生气咧。”

“嗯，听说了。”卓在堂前停了下来，望着扶苏无奈道：“只不过，你是真的太蠢笨了。你看事，不能光看表面。你真以为皇帝是为我而对付临邛卓氏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一小小的五大夫，有这能耐？”

“还真有！”

“去去去。我和你说我这是在教你，看待事不能光看表面。你这样子以后出去混，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卓顿了顿，继续淡然道：“临邛卓氏富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