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可不敢接话。其实，秦始皇只是吓唬吓唬卓。真要动手，秦始皇哪里会舍得。纯粹有时候卓说话太过可气，简直就是刻意讨打。

“小，我觉得你刚才有所隐瞒。”

“是有隐瞒。”

“我就知道！”

扶苏暗暗握拳，目光灼灼的望着卓。以卓的见识，怎会不知道秦国的传统美德。没来由的说这事，妄图改变律法制度，根本就不符合卓的格。

“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

“放心便是，我绝不外传！”

“我真没法放心……”

“……”

“其实我有办法，能令秦国不花一分钱或者说花极少的钱，就能修好驰道。而且，还不必征调民夫为徭。”

“有哪个商贾会蠢到这种地步？”

“……”

“嗯？”

卓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

“……”

“咳咳，小可真会说笑。”

就卓这抠门的格，能做亏本的买卖？

不管别信不信，反正他不信。

“我是很认真的。”卓遥望远处浩瀚星空，认真道：“我起初攒钱是想让自己子好过些，连带着让宗族亭里也能过的像。后来，他们变得更为富裕，我手里的钱越攒越多。马具这事皇帝也已答应，以后我不会缺钱用。”

“所以呢？”

卓再富裕，比的过秦廷勋贵？

让他们掏点钱出来，都快要他们的命嘞！

修路自古就是个大工程，有些富为个好名声便会花钱修桥修路。卓富裕不假，可驰道怕是得有数千里长，根本就是个无底。现在光管饭不给工钱，秦国都有些吃力。卓区区一，还能富可敌国不成？

“小苏，我先问你个问题。”

“你问。”

“现在有艘楼船，你和你的亲眷都坐在上面。可这艘楼船出了问题，别都没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也置之不理。你发现了问题，如果你不管，那楼船可能会沉没。你和你的亲眷都可能因此受伤，乃至被淹死。现在，你是否会站出来提醒？尽自己所能，去修好这辆楼船？”

“必然是会的！”

扶苏无比笃定的点。

他知道，卓是将秦国比作了楼船。这比喻不算多新鲜，荀子便曾说过：君者，舟也；庶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哪怕站在所有的对立面？”

“是的！”

扶苏很认真，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事实上，他就是这么的。他看出了秦国的问题，即便始皇帝勃然大怒，他照旧上前谏言。最后，被始皇帝赶至塞外监军。

“放心，我也会这么。”卓笑着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淡然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会去尝试。即便因此而失败，我也无愧于心，不会懊恼后悔。”

“这条辉煌的楼船飘在一望无际的江河上，没知道会走向哪里。我们都在这条船上，眼睁睁的看着它损，却不加以阻止终会害了自己。”

“有道理。”

扶苏觉得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以小你的财力，能承担起这浩瀚的工程？别的都不算，数十万民夫每工钱都以千万计，你顶得住吗？”

“我顶得住。”

“你怎么顶？”

“我顶你个……”

卓脸色涨红，压下心中火气道：“我和你说，这事其实简单的很。只要皇帝一道圣旨，自然能不花钱便可修好驰道。”

“怎么说？”

“修好驰道后，左右两道允许商贾通行。但是，每次通行都得收钱，比方说十里路收一钱。我修了百里路，这条路的收费权就落在我手上。以后驰道有问题，也是我负责修缮。但是，这钱都得归我。”

“原来是这样？！”

扶苏顿时恍然大悟，他知道卓肯定有所隐瞒，却没想到竟有这想法？短时间内，商贾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这是毋庸置疑的。家底不够殷实的，肯定吃不消。但是长久来看，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秦国还在，那他们就有源源不绝的收。

并且，秦国其实还可以增加爵位。

把路修好后，便可给爵位作为赏赐。

该怎么作，到时候再商议也不迟。

“民夫照旧会征调，但管饭的同时还要给一笔不菲的工钱。这种事得看着协商，我说了也不算数。以后驰道修好，那镖局就派上用场嘞。很多无所事事的游侠，都能混饭吃。北伐后，大量的匈俘虏都能拉去骊山修皇陵，再来个大赦天下。如此，秦国便可尽得心！”

“高，实在是高！”

扶苏炯炯有神的望着卓。

只恨为何不能早早认识？

他觉得，卓与他理念完全相符合。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来辅佐他的。就如穆公得百里奚，齐桓公得管鲍！

“别高了，这事你别说。”

“额？”

“特别是别和我那傻老爹说。”

“为何？”

“你想啊，他是属于一根筋的类型。”卓无奈叹气，“我刚才不说，就是怕他没来由的告知皇帝。现在还不到时候，皇帝知晓怕是还会责罚他。领先半步的是天才，领先百步的就是疯子。就算办法有用，也未必适合现在的秦国。”

扶苏用力点，“小放心便是，吾绝不会告诉卓翁的！”

“呵……呵呵……”

……

半个时辰后。

扶苏一五一十的把事全代了。

秦始皇听得是啧啧称奇。

特别听到道路收费，更是令他诧异。

“驰道用以民用，倒是并无不可。只是，真的会有商贾黔首愿意花钱？”

扶苏问出心中苦思的问题，蒙毅则是忍不住一笑道：“公子看来不懂商事。这南来北往的商贾大抵皆是豪商巨贾，行于驰道能节省大量的时间。而且，道路更加稳当。若穿梭密林容易遭受盗匪不说，还很容易因道路不变而致货物受损。十里路耗费一钱，就算千里路途也不过百钱。和货物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蒙毅是侃侃而谈，对这些倒也懂些。蒙氏主要经营着玉石买卖，经常会前往越地低价收购美玉犀角象牙，然后再运回至咸阳高价兜售。

这两年来赚的也算颇为不菲，就是通不便。一来一回耗费半年，那都是常有的事。如果修好驰道，能省下两三个月的时间，就是花个上千钱他们都乐意的很。

“此事便先作罢，先顾好眼下。”

秦始皇虽觉得有些道理，但这并非三两便能成事。光靠卓肯定不行，还需要其他豪商巨贾出钱出力。

“唯！”

扶苏与蒙毅皆是抬手作揖。

他们知道，秦始皇现在最在乎的还是陨星。

这件事办的好，对秦国则有大利。

……

次清晨，秦始皇便与蒙毅离开泾阳。随着时间推近，他也得早早回咸阳安排。就按照卓所说，献上一出好戏。让各地大儒皆是亲眼看到，所谓的灾星对秦国反而是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