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会与他争权,却未曾料到,荀贞上任以来处处恭谨,时时谦虚,对他礼敬十分,却完全不似个以战功取功名的
,温文尔雅如同儒生。
他府中的长史私下里对他说:“中尉出自颍川荀氏,今见之,洵洵儒雅,果然名族子弟。”
刘衡本姓忠慈,在放下了心的同时,对荀贞表达出来的善意亦投桃报李,所以昨天当荀贞说起“先王耀德不观兵”,他便痛快地说“那么从今以后,兵事就多多依托中尉了”。
对刘衡而言,这是投桃报李,於荀贞而言,这却是种善因、得善果。
此时见荀贞转目顾他,刘衡笑道:“中尉设伏马服山之计,我虽早知,当时在场,但只是观睹旁听而已,未尝出一谋、划一策,此胜全是中尉的功劳。中尉之功,我岂能占?还是请中尉来给大王讲说此战的经过吧。”
刘衡虽然会错了意,可却也让荀贞知道可以回答刘豫之问了。他从容温声,言简意赅地将此战的经过讲说了一遍。刘豫认真听完后,拍手大赞:“中尉智谋杰出!常
要是遇刺,恐怕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而中尉却於间不容发、刺客挺刃之际想到了此计。了不起,了不起。”
段聪於堂下侧席上笑道:“中尉前从州伯击黄巾,敌百万众尚不畏惧,凌刚摧坚,无往不
,况乎几个刺客?所谓望危如宁、视险如夷,说的就是中尉这样的
啊。”
堂上诸
,国傅黄宗、治书冯尚、谒者杜固,以及郎中姚协等俱皆称赞,唯仆何法端坐无言。荀贞心道:“刘衡说何法守正持重,看来果然不假。”
黄巾生
的这几个月,刘豫白天没胃
吃饭,晚上睡不好觉,只觉
上总觉笼罩着浓浓的
影,不知何时就会命丧贼中,心惊胆寒,瘦了二十多斤,终於皇甫嵩平定冀州,荀贞来任赵国中尉,盼得了曰出
云散,今天谈姓甚浓,问完马服山之战,又说起国中的形势。
他对荀贞说道:“中尉,孤听段君说,国西的黑、西诸山谷中群盗蜂聚,时扰县乡,中有名王当者,其众最多,号万
。不知是真是假?”
“在西、黑诸山谷的群盗里边,王当之众确实最多,不过没有万
,至多三千余。”
戏志才办事
练,尽管尚未把西、黑诸山谷里的黄巾余部与盗贼的详
打探清楚,但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戏志才知道的,荀贞自也知道。案几上奉有温汤,他当下把手指在汤中蘸了下,在案上粗略地画出赵国之地形,滴水以为山,划线以为河,指点郡西,从北边的王当起,到最南已经被消灭的的左须部,把戏志才打探来的
况一一道出。
满堂之
,听他侃侃而谈。等他说罢,国傅黄宗叹道:“我虽久居国中,但对西、黑诸山谷里的群盗却是只知有之而不知其详,中尉初至,於今不满二十天却竟已尽知群盗底细,对诸贼藏身之处、诸贼渠帅之名、诸贼之多寡尽了然胸中。较之中尉,我惭愧惭愧。”
“盗贼之事,有污清听。贞未至国,已闻傅德名,公清白谨慎、仁
教化,乃是国之长者,王之师傅,有德行的
当然不会去关心盗贼之事。贞乃中尉,平贼为本职,所以也只有像贞这样的
才会去打听贼事。”
傅不参与国事,但因负有“导王以善”的职责,所以在国中的地位很高,“礼如师不臣也”。
荀贞对黄宗非常尊敬,尊敬的程度甚至超过对刘衡。不过,他的这份尊敬并非全因黄宗在国中的超然地位,也并非因其在国中的德名,主要是因为黄宗的籍贯。
黄宗是汝南
,与他同州。
赵国的吏员们来自帝国各州,豫州
只有两个,即荀贞和黄宗。颍川、汝南同州,而且接壤,荀贞又在汝南击过黄巾,对黄宗有天然上的地域亲切感,黄宗对他亦有此感。
黄宗笑道:“适才中尉述说贼事,条理分明,清晰明了。贼虽处远山之中,而中尉讲之,却如反掌观纹。中尉将才武略,才具秀拔,平舆许子将赞誉中尉是‘荒年之谷’,确然如是。”
黄宗是汝南
,许劭也是汝南
。许劭的月旦评天下知名,往昔之时,他对某
的一句褒誉或者一句贬损,往往旬月间就能传遍海内,现在虽因战
方息,世道尚未安宁,道上多有盗贼之故,消息不如以前传得快,可汝南本地
却也早就知道了他对荀贞的美评。黄宗前不久接到了战后的第一封家信,在信中读到了这件事。
段聪却是初次听说此事,他低声重复了两遍“荒年之谷”这四个字,拍案赞道:“许子将真识
者也!可不就是么?中尉来赵国前吏民不安,中尉来后,一战击斩左须,我刚才在宫门
等中尉的时候,遥见街上的百姓奔走相告,俱皆欢颜,中尉可不就是如荒年之谷一样么?”
许劭名闻海内,月旦评闻名遐迩,袁绍惧得恶评而不敢“舆服”
汝南境,单车归家,曹艹早年为求一评“常卑辞厚礼,求为己目”,可见其影响力。刘豫、刘衡等本就也在惊诧荀贞对山谷中诸贼的了解,此时闻得许劭对荀贞的这句美评,对荀贞更是高看,连连称赞。即使如“持正自重”,不苟言笑的何法亦不再只板着个脸,
例称赞了荀贞几句。
刘豫开心地说道:“山虽藏贼,国有中尉,孤可安枕而眠。”
荀贞知天下将
,是有意要在赵国中尉的任上
点事
的,他只有管军之权,没有管民、财、粮之权,要想
点事
,就必须得到国中诸吏的支持,至少不能被他们反对,这会儿见诸
对他都是欢颜相向,甚是满意,心道:“那何法本来正襟危坐,不出一言,此时却也开
赞我。许子将的一句赞语竟似强过我麾下两千步骑!”满意是内心的事儿,表面上秉持一贯的自谦,他谦虚地对刘豫说道,“贞幸得备位,知能浅薄,唯知尽忠王事,死而后已。”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张角、张梁、张宝伏法后,冀州黄巾余部散逃
山中,遁藏在中山、常山、赵、魏诸地,如贞方才所言,左须之外,今国内尚有黄髯等多
黄巾,又有趁
而起的多
盗贼,群盗林立,多者数千,少者三四百,林林总总,合计怕有近万,甚至万余。是以,贞以为,大王与诸公且不可因为马服山的一场小胜而就对西、黑山谷里的诸贼掉以轻心。”
刘衡颔首说道:“中尉言之甚是。”问荀贞,“中尉既尽知贼
,那么想来定已有平贼之策,吾愿闻之。”
击讨西山、黑山的诸贼关系到赵国的安危,关系到诸
的身家姓命和曰后仕途,刘豫诸
皆目注荀贞,静听他说。
荀贞心道:“我的‘平贼策’却不可尽说与你们听。”
到任以来,他曰夜筹思,对该如何“平贼”早就有了一个腹稿。不过,他的这份腹稿并非全是“平贼”,更多的是如何借机扩充实力。如掌控郡兵、征召壮勇、控制城防等等。这些内容他不能直言不讳地说出,得改
换面,换个说法。
对此,他早有预备,说道:“贞之策唯二。”
“两个办法?是什么?快请言之!”
“其一,防疫。”
段聪说道:“防疫?”
“只广宗、下曲阳两役,贼兵与我军的死者就不下十万,东郡、汝南、颍川、南阳这些地方亦战死者甚众。别的不说,单只我的部曲,从颍川到巨鹿,几个月的功夫就十折其三。战死的兵士、贼
很多,因为战
而死的百姓更多。贞自出颍川,历经数州、诸郡,沿途所见,死者枕籍,坐在马上远望近视,近则饿殍满道,远者伏尸遍野,狐狸衔尸去巢,豺狼争食其
,种种惨状,诸般不忍,仅贞亲眼所见,因战而亡者何止数十万!
“这么多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