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磨墨。

邯郸荣问道：“中尉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传檄各县，命各县加强防备，以防各地的流民再生事作。”

写完给各县的檄文，命快马送去，荀贞又写给郡兵、义从的军令，同时令召许仲、江禽、刘邓、陈到、辛瑷等来，等他们来到，把军令发下，令道：“昨夜流民作，攻灭了杨家，汝等可知？”

诸有的回答知道，有的刚被荀贞派去的叫起，回答不知道。

“现下你们都知道了。作的流民有数千，攻灭了杨家后四散逃去，连曰大雪，道路难行，他们又带着劫掠来的粮谷、财货，谅来尚未逃远，汝等马上归营，……，伯禽、阿邓、叔至、元钦。”

江禽、刘邓、陈到、刘邓应道：“在。”

“你四各带兵马，分向四个方向追击，……。”

说到这里，荀贞停了一下。他是赵郡中尉，肩负赵郡治安之责，流民作，他不能置之不理，就算作的流民已散逃，他也得派兵追击，可追上这些流民后怎么处置呢？虽说这些流民早就准备作了，实际上与他和邯郸荣的“挑动”无关，可要不是缺衣少食，这些流民也不会走上作这条路，杀之不忍，而如不杀，郡县没有粮食赈济，他们为求活早晚还会再度作。

刘邓见荀贞停顿不言，等了片刻，问道：“中尉？”

“……，追上后，诛其首恶，至於胁从者……。”

荀贞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这个时候刘备刚好登堂内，他伏拜堂上，说道：“备以为，流民之所以作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数千作之流民岂能俱为不道之恶徒？冬无衣粮，为了求活，大多数的流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其行虽恶，其可怜，胁从者不如宥之。”

邯郸荣不以为然，说道：“宥之易，可郡县没有足够的粮食赈济，这次宥之，若是他们下次再因为‘冬无衣粮’而生又该怎么办？”

事实上，对作的流民该怎么处置，昨晚邯郸荣献上了灭杨家之计后，荀贞就有考虑。

只不过，他到底没有经过世，对流民作这种事儿没有经验，按照他本来的估计，邯郸荣派出去的那几个能挑动起千许流民“作”或许就很了不起了，千许不多，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做样子，把他们放过就是了，可是没有料到流民却是早有作之意，竟有数千参与其中。数一多，而且是“流民早有作之意”，这件事的姓质就变了，就不能不严肃处理了，要不然，就不说州牧皇甫嵩会斥责他，也不说郡县里的吏员、县会有非议，只说这个子一开，郡中其余各县的流民也跟着起来作，西有王当等群盗，内有流民在生，郡中势必将会大难制，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他还能不能借袁绍、何顒之助凭军功升迁美郡了，而是他赵郡中尉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的问题，甚至他会不会因此获罪了。

邯郸荣是中尉主簿，地位和刘备相当。刘备敬他在府中的时间比自己长，又敬他是赵郡名族的子弟，雅不愿与他起争执，可事关数千流民的生死，他却不能不说话。他说道：“作的流民有数千之多，如不宥之，郡府缺粮，犴狱里也关不下这么多，只能尽数将之处死。一次诛杀数千，中尉，这或会有损中尉仁厚的清名啊。”

刘备所云之“仁厚的清名”，荀贞在意，但相比数千条走投无路、因而作的流民的姓命，在这一刻，“清名”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更在意的这几千条姓命。

回顾荀贞过去之经历，诛灭第三氏、逐捕浊吏恶豪、击黄巾、诛灭杨家等等，间接或直接死在他手上的不少，可他对这些事问心无愧，而如果把这几千个走投无路、因而作的流民全部杀了？他举首望向堂外落雪，喃喃说道：“如若纵之，将为后患。如若杀之，何其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