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这些故事要从钟景的母亲钟夫说起。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荆州永嘉镇冬季比别处都要长些，皑皑白雪覆没翠色山脊，将漫山遍野都浸泡白花花的牛茶中，举目望去，一片冰天雪地。

这样未经探索过的雪山禁地，便存活了一支神秘的雪狐族。

雪狐族以子为尊，崇尚能生儿育的母族，因此族长一职向来都是由子担任，而钟夫就是承袭至今的新一任族长。

雪狐族的尊贵子都会在身上刻上狐狸烙印，以示身份，因此钟夫，以及后来她生下的钟景、钟瑶身上才会有狐狸印记。

钟夫十八岁那年，雪狐族已经在雪山里隐居许久了。他们为了保护族，延续火种。早在数几十年前，一行就抛弃家园，躲避到雪山别处去，好让那些欺善怕恶的官家无法役他们。此后，官家再没有办法借花献佛将毛色鲜亮的雪狐皮进献给朝廷，雪狐族的事迹也就仅剩雪泥鸿爪，记录在《永嘉镇志》之中了。

某，钟夫装扮成村姑的模样下山，她戴帷帽，长长的薄纱将整个的脸都笼罩其中，瞧不清眉眼。不过从她袅娜身段也可瞧出，这是何等风姿绰约的美儿。

钟夫是冰雪山巅娇养出来的仙儿，自然有些不谙世事。她偷偷带了一块白狐皮去布坊里换钱，好卖些时兴的玩意儿回到雪山上。

店家早瞧出来钟夫的来历，有意在她递来的金贵料子上压一压价：“小姐，你这狐毛料子瞧着成色是好，可手感太厚重，如今的官家太太都轻薄的款式，这种料子已经不得行市了。”

钟夫哪里知道这些门道，她掩在帽下的脸讪讪一笑，道：“那依小哥之见，这狐毛皮能卖个多少银钱？”

店家见她上套，暗地里嘴都要笑歪了。此时还装得八风不动的姿态，思忖了好半晌，才点眼，道：“姑娘也是老熟客了……要不这么着吧！这料子，我出十两收了。”

“十两？”钟夫再傻也知道，这是最金贵的皮，这样完整的料子，少说也得百两吧。

她犹豫不决，心知不在这家换钱，去别家大抵要生疑的，她又不敢带多了族下山，以免惹怀疑……

既是做族长么，总要担得起这个责任。

她咬了咬牙，道：“那就这么着吧。”

店家喜不自胜，正要伸手接过好狐皮，却被捷足先登，一把夺走了。

循着那只秀丽白皙的手掌朝上望去，竟是钟记布坊的钟大当家。

店家当即吓得抖若筛糠，道：“大……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店家低价收狐狸皮，其实还存了自个儿的心思。他可以抬价倒卖给别家，从中赚取差价。

他这起子小心思在经验丰富的钟大当家面前毕露无遗，不得寻一道砖缝钻进去。

钟大当家冷冷道：“这料子何止十两银子，虽说压价是为咱们盈亏使劲儿，可掌柜的想过没，若是总这般克扣卖主，压低行价，此后还有谁敢登门卖货？”

“是是，是小的想窄了。”店家忙点哈腰地道。

钟大当家也没打算用这等小事惩戒店家，他也是生意，平行的是生意经，不过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属实没见过这样上等的狐毛皮，心里有了点别样的想法，因此强行为那时的钟夫出，博个好名声。

钟夫平素像是喝仙露琼浆长大的娇娇儿，全然不懂心险恶。此时见钟大当家生得仪表堂堂，还帮自个儿抬价多要了六七十两银子，顿时心生好感。

她轻轻一笑，和他道谢：“有劳这位小哥。”

钟大当家听得子那清浅的笑声，心思微动，温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妨事。”

待店家算了账目，钟夫拿钱就要走，倒被钟大当家拦了下来，道：“姑娘留步，我有一事想同你商议。”

钟夫不解地回，等候他后文。

钟大当家见店外群熙熙攘攘，知晓此处不好谈话，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茶楼，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咱们去对面茶楼小坐一刻钟可好？你且放心，我不是坏。”

钟夫想起族内长老的话，她说村子里的最是心狠手辣，不要。

她哝囔一句：“坏也不会说自个儿是坏呀。”

闻言，钟大当家一时语塞。

钟夫后知后觉把心里话说出了，很是愧怍，她面红耳赤地道：“你方才帮了我，合该请你喝一杯茶的，那我们去坐坐吧。”

她十分善解意，还替钟大当家解了围。

两一前一后地朝茶楼走，寻了个蜜合色香缎屏风挡着的座位落座。

钟大当家点了两杯雨前龙井，开门见山地道：“我寻姑娘来，实则是有要事相商。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布料没见过，成色这般好的狐毛皮倒是一回瞧。此前听到当家的说你时不时会来贩卖狐毛皮，可见是手上有些货源的。实不相瞒，这样一件件卖也尝不着甜，倒不如咱们协商一下，按照市价大批供货，姑娘有的货源都只管送到钟记布坊来，你看可好？”

雪狐族百年前吃过官家的亏，再也不信这些城镇上的。他们都是一副好算计的心肠，见有利可图，便不管生死。

钟夫在长老面前卖乖，偶尔下山用狐皮换点时兴玩意儿享用是可行的，可要做生意，再搭上一窝窝狐狸的命，那是万万不能了。

泼天富贵背后定然也有暗汹涌，福祸相依，就是这么个道理。

钟夫吓得脸色发白，喃喃：“不行的，家里长老……不，家中嬷嬷不让的。况且咱们那里也没多少狐皮可卖，划不来划不来。”

她说完便要走，连一盏茶都不愿喝。

原本钟大当家是想着两有商有量，你好我也好，岂料钟夫被吓得失魂落魄，反应这般大。

见天色渐渐黑了，他又有些担心姑娘家归途不顺畅，毕竟是他自个儿临时起意留的，误了回去的时辰。

钟大当家倒不在意生意能不能做成，不过是随一问。

此时把吓到了，他不知为何还有些内疚，忙追了上去，想要送一送姑娘。

谁知道，钟夫还当是有追赶，三两下便跑没影儿了。

钟大当家赶到雪山脚下，四下望去，没见到。

眼前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那子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看傻了，回想起子那不食间烟火的模样，心一跳：“莫不是……狐仙儿显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