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呸了一声，挺了挺胸膛，“秦从来没有降的习惯，唯有死战而已。各位兄弟，是我李武对不住诸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为兄弟们开路。”

在他身后，秦军都是高歌着无衣，随他向着高坡上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高坡上的公子叹了气，挥了挥手，“生而为，何必自贱至此？”

一炷香后，他蹲在高坡上，看着放在眼前李武的。

“没想到慕容龙会在受降城里碰到一只猛虎。”

黑大汉子答道：“这又不是公子的过错，以一成兵力，败数千秦军，这些便是连咱们瀚海那些宿将都做不到。”

青衫书生是而今的瀚海平南将军之子，慕容龙渊。

慕容龙渊闻言一笑，“阿德，慕容在咱们瀚海是大姓，慕容龙的老爹又是军中的实权将军。这次本想卖他个，不想反而送了慕容龙的命。”

“有时候，一场战争，不止在战场之上，也会在战场之下。”

“听说朝中而今正在选使臣前往东都，看来这个担子怕是要落到我上了。”

叫阿德的黑大汉子挠了挠，“公子说的这些俺不太懂。”

慕容龙渊取下那册挂在腰间的书册，抛到阿德手中，“看看与你平里见过的有何不同。”

阿德将手中的书册翻了翻，又仔细掂了掂，“好像比寻常的书册要薄些。”

慕容龙渊点了点，“听说南楚的柳白衣也是整里手不释卷。不过想来他应该和我不同了。”

“我这只是半本书而已。”

他低声自语。

“早已扯去了仁义道德。”

……

漠北杨，江南柳。

江南多植柳，其中以江陵为最。

这当中自然有楚帝的刻意放纵，他自己便曾在朝堂之上亲自放话，“若无易云，无今之江南。”

皇宫之外，汝江之旁，他也曾亲手种下数株柳树。

上行下效，加上江南百姓确实感念柳易云的恩德，十余年间，江南之地尽是垂柳。

江陵，柳家。

江湖上，总是喜欢以讹传讹，有说楚帝派了暗卫三千，埋伏在了柳家周围。也有说楚帝自皇宫之中派了数十高手贴身保护柳易云。

江南柳家在江湖眼里就像一个龙潭虎，不可测。

可实际上柳府上下，算上老爷和手下仆满打满算也不过数十。

柳府占地不大，在这达官满地寸土寸金的江陵城里，也算的上是一个另类。

占地虽然不大，可府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府中的一一木都是柳易云亲手布置。

风帘翠幕，烟柳画桥，五步一廊，十步一阁，江南风景尽在此。

北多气魄，南多山水，并非虚言。

此刻柳易云正坐在自家的池塘前，左手之中握着一支鱼竿，鱼竿已经抛水中，静静的浮在水面上。

他一身白衣，那张儒雅随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很难让想象这是一个亲手在镇江城外埋下了数十万枯骨的铁血名将。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昔河边骨，曾是闺梦里。

一个白衣青年匆匆而来，只是见到自己阿爹正在钓鱼，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柳易云摆了摆手，示意他只管开。

来正是柳易云的独子，朝清秋他们在阳城见过的柳白。

柳白急声道：“父亲，今接到宫中的文书，要我作为这次使团的使节一同前往东都城，你知不知道此事？”

柳易云点了点，“算算又该到了天下各大书院招生的子了，随着秦国国势隆，而今东都城也算是天下第一的名城。东都城里的书院天下闻名，你可以在那里多呆些子。不用急着回来。”

柳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父亲，我觉得这次事没那么简单。”

柳易云一笑，“我可是南楚名将柳易云，还不到你这个臭未的小子心。”

柳白叹了气，他又望向依旧躺在竹椅上读书的柳易云。

他自小就知道自家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物。

他学他穿白衣，他学他习兵法。

这么多年，他只怕世的一句子不类父。

只是这次他似乎有种预感，他这一去，只怕再也见不到自家父亲了。

柳白见柳易云心意已决，便没有再多言，他踉跄而去。

竹椅微微摇晃，柳易云似醒非醒。

“老爷，公子他早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仆走了进来，他自少年时起就在柳家，而今已经服侍了柳家三代。

连柳易云都是他自小看着长起来的。

“荣叔来了，其实白儿知不知道我的心思并不重要，只要他无事便好。”

柳荣叹了气，“是不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陛下当年也是我看着和你们一起长起来的。像是个仁义之。”

柳易云摇了摇，“有些时候，总会身不由己的，有朝一，走到了高处，身后总会有些东西要你做出违背心中的选择。”

他将手中那册书扬了扬，“荣叔，你可知这本书里写的都是些什么？”

荣叔摇了摇，他只知道当年自镇江之战后老爷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一卷书。

“坊间传言老爷手里的是一部绝代兵书，就是有了此书老爷才能打赢镇江之战。”

那卷书简被柳易云高高抛起，直接扔到了柳荣怀中。

“哪有什么绝代兵书，我柳易云又何须再看兵书，一本竹简，通篇皆是仁义。”

“凡临战阵者皆当自省，勿成禽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