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度？”姜佛桑美目圆睁，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愕然，“你、你……”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萧家的，还是萧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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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度环臂近，姜佛桑下意识后退。

雪越下越大，过道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冷不丁脚下一滑，重重撞向身后栏杆。

咵嚓声响，木材断裂的动静在幽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本就只有齐腰高的围栏，经这一下撞击，接处竟然断开了！

失重的瞬间，姜佛桑眼底的震惊变成了惊恐，“救——”

救字才将出，已经翻落下去。

萧元度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伸手去抓，却哪里还来得及。

眼睁睁看着姜像个断线的风筝，噗通掉进了水里。

夜已经了，不知是急着赶路还是值夜的疏忽，并没有注意到这番动静，船依旧在缓慢行驶中。

萧元度单手叉腰，懊恼地耙了耙发，眼见水中挣扎的那点黑影越来越远，咬牙低咒一声，撑栏一跃，最终还是随着跳了下去。

休屠寻来时正好撞见公子扯掉外袍跳船的一幕，顿时肝胆欲裂：“公子？！”

跑过去探一看，才知是救。

他急忙去寻俞府管事，一路跑一路喊：“停船！快停船，有落水！”

冯颢回舱室后并没歇下，听得喊声，忙去到君赏雪处，哪里还有影？

紧随而来的春融见状，如何懊恼不提，她是识水的，二话不说也要跳下去。

冯颢拦住她：“你去寻医者，备好热汤，我来。”

说罢，解下身上赘物，一猛子扎进了水里。

寒冬的江水能有多冷，掉下去的瞬间，姜佛桑几乎就丧失了全部知觉。

先灌了几水，脑袋整个空了，本能还记得屏住呼吸，努力扑腾着想要往上。

奈何脚下毫无支撑，猛蹬了许久，勉强才把探出水面。

紧忙吐了两气，立即大喊：“救命——救……唔！”

察觉到身体又开始往下沉，双手开始疯狂拍打水面，想要引起注意。拼命划的手脚试图抓住些什么，哪怕是一根稻也好。

可是没有，水流穿过五指，她什么都无法抓住。

也没有来救她。

眼看船影逐渐远去，那种熟悉的的绝望瞬间击溃了心防。

“救……”

平静的水流突然旋转起来，像是进了一个漩涡，姜佛桑再分不清船只所在方向。

巨大的恐慌就像江水一样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冰冷的江水争先恐后灌鼻，呼吸受阻，肺部像钢针扎刺一样疼。

“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她已经出不了声，只能一遍遍无声地呐喊。

吸体内的脏水开始从鼻处呛出，还在不受控制地挣扎，越挣身体越往下沉。

渐渐挣不动了，耳边全是咕噜咕噜的水响，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意识也逐渐模糊。

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了，整个都轻飘飘的，感觉很放松，又觉着很累。

眼皮缓缓阖上，前世的一些记忆突然在脑中闪现。

庞大的船身，奔流的江水，不堪受辱的她，纵身一跃。

江水即将没顶之际，一只细弱的手向她伸来：“抓紧我！”

温柔中带着点怯懦的声音，让她重新迸发出求生的意志。

于是她伸出手，紧紧抓住那只手，紧紧——

萧元度痛嘶了一声，第一万次后悔，方才他就不该上前，不该管姜的事！

现在不管也不行了。他游到姜坠水的位置，眼瞧着都快沉底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抓住他，死死抓住，而后像水妖似的缠上来，手脚并用，再不肯放开。

萧元度再好的水也差点被她弄得功。

费力制住抓蹬的手脚，绕到背后，双手穿过她腋下，将横胸箍住后往上托起。而后一只手抓住她手臂，另一只手划动着将往商船方向带。

未游多远，与另一个赶来相救的男迎撞上。

冯颢多数时候都在萧家别苑，从未见过萧元度真容，更别说乔装后的。

商船已经停下，船上的也都被惊动了，此刻正有许多往这边看……

考虑到君名节，冯颢将拦下：“多谢义士相救，剩下的与我即可。”

将来这事若传出去，比起一个陌生男子，仆役救主能少许多闲话。

休屠让俞家管事放了叶小舟在水上，点着风雨灯飞快划了过来。

借着这点灯光，萧元度眯了眯眼，认出这就是那个与姜在过道上并肩赏雪的男。

本该就此松手，忽而有些不爽：“我夫，还是不劳你驾了。”

冯颢瞠目，夫？

萧元度绕过他，将姜佛桑拖上小舟。

才在船板躺下，姜佛桑“哇”地吐出来一大堆水，而后不停咳嗽。

忙活一场，总不好半途而废。

萧元度稍缓了几气，忍着厌恶帮其清理了一下鼻的水泥污物，而后屈起一膝，迅速将翻转过来置在膝，保持低脚高的体位继续控水。

休屠看了正脸，惊讶极了：“怎会是少夫？”

萧元度又累又窝火，没有好脸色，命他返回，也没管冯颢。

等冯颢回过神，只得自己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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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医者看过了，好在救上来的及时，没有伤及肺腑……”休屠一五一十汇报着况。

心里却忍不住咋舌，要不怎么叫无巧不成书呢？公子偷溜出来一回都能撞上少夫，两还住对门！

他偷眼看向正拿纱布缠裹腹胸伤的公子。

光的上身，除了在九牢山上受的这道刀伤，肩、臂和脖颈处又多出许多道指甲抓出的血印。

这么冷的天，负着伤水里一通折腾，铁打的也受不住。勉强泡了个热水澡，姜汤却是不肯喝。

休屠知道他受不了姜味，也不敢劝，只是伤不能大意，遂大着胆子询问：“要不要请医者——”

萧元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个下去救的，怎么回事？”

休屠忙回：“是少夫的随嫁部曲，叫冯颢。”

萧元度咬了咬后牙槽，竟是不怒反笑。

他不过是嫌舱室憋闷，出去透气，折回时余光瞥到船舱另一侧的过道上站着两个。

本也没上心，结果一声“君”唤起了他的注意，其后响起的声更是熟悉。

待那男走后，他上前，果不其然，正是姜！

三更半夜，共同赏雪，部曲？

萧元度哼笑，怕是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