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斩鲸坊嘛。”

“对。”左游点。“但问题关键不在于这个组织大小如何，而在于它是归谁指挥……我们是直属于我们那位大都督的，这就是凭空了上三品的路子了，平辛苦一些也无妨……”

“我晓得了。”张行听到一半便恍然。“虽然都是大宗师，但你家大都督在国中地位，根本不是我家中丞能比的……大魏东西南北，大宗师便有八个，不管实际如何，也都是表面上一起服从大魏皇帝的，所以我家中丞便是皇叔，也没那个权威……反倒是你们那里，大都督一个军权、神权、特事权一把抓，平白跟国主倒了个个。”

“咳！”左游尴尬一咳。

“怕什么？”张行不以为然道。“这里是淮上，不是你们东夷五十州的地界……连这个胆色都没有，做什么生意？”

左游连连摆手：“还是不说此事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张行恳切以对。“还有件私事……我是上五军出身，二征东夷后才转任靖安台的，我有个至亲的长官待我极好，却在去年开春的时候死在了落龙滩……他是中垒军的第二鹰扬中郎将，姓郭，你回去一查就知道是谁……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尸骨帮我送过来，给杜阵便可以。”

左游听得有些发愣。

而这个时候，这张三郎明显咽了水，却又勉力挪动下凳子靠了过去，并和之前在水杉林一样，抓住了对方的手，方才显得艰难，但也显得恳切来言：

“左兄，你若能把这事给我办成了，我……我感激你一辈子。”

左游沉默许久，然后也诚恳反问：“我多问一句……张三郎既然是二征我们大东胜国的上五军残余，为什么不恨我们呢？徐州这里因为有水军，两次征发都损失有限，即便如此，民间和江湖上也都对我们恨之骨，不然我们何至于死抓着一个涣左氏不放？”

“就是因为亲眼见到落龙滩的惨状，甚至看到了分山君与避海君的争斗，才下定决心少拼命多做生意。”张行言语愈加恳切。“因为命真的是太贱了。”

“我懂了，我懂了。”左游彻底释然，并拍了拍对方手背。“此事我尽力而为……今天也不耽误了，我这就回去，给左二爷一个代……你安心吧，咱们安安生生做完这趟生意，各自平平安安回去。”

张行连连颔首。

左游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复又在楼梯那里回，对着坐在原地不动的张行言语道：“张三郎……你这般能耐，还能懂这个道理，真的是难得！我见过太多豪杰，年长的年少的，自命不凡，结果钻了牛角尖，反而平白坏了自身命……你不是问我这身修为为何要做这个事吗？实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我们国中也是不太平，能借大宗师羽翼躲一躲，没什么丢脸的。”

说着，这左游复又拱了下手：“我叫左游仙，是真姓左……有朝一，咱们换个地方光明正大再复相见，到时候咱们好好喝一杯。”

话至于此，这左游仙方才怅然下楼去了。

张行一声不吭，只是强撑，过了许久，方才勉力起身，却又躺到了一旁椅子里，瘫坐着去看外面重新转为牛毛细雨的春雨色。

就是在这个牛毛细雨中，当天下午，一道蓝色的光芒与光天化之下刺雨幕，砸到了新成立的泰和帮帮主李子达家中，但所幸李子达居然不在家。

于是，来只是长剑短剑并用，将李子达的家给拆毁，然后便又腾空而起，当众飞向了黑沙帮帮主第五昭明的家中……第五昭明猝不及防，只能狼狈逃窜，却被蓝色流光轻易追上，当着许多原长鲸帮帮众的面，于大街上被长剑砍去一条腿，又被短剑刺穿胸膛。

这便是闻名江淮的子午剑了。

接着，这道海蓝色的流光居然转向了长鲸帮总舵，然后消失不见。

经此一事，涣镇上下震动，皆知，左二爷回来了。

几位帮主，尤其是原长鲸帮出身的帮主，只能潜藏起来，根本不敢动。

不过，就在上下都以为左二爷要大开杀戒的时候，长鲸帮总舵反而一直安静无声，连声吵闹都无的……一夜无言，翌一早，也就是原定江淮大会召开前一天，报名截止当，一个意料之外却在理之中的消息忽然便传来了。

左二爷跟朝廷谈妥了——他认栽了，只要左三爷能继续做官，左大爷在新的帮派里还有一个位子，左氏在符离继续当自己的土霸王，他便不再捣，甚至还做出约定，三年内去军中效力。

众初时还不大相信，但很快，上午的时候，便有亲眼看到左三爷昂然骑马回了符离老家，然后中的时候，又看到左大爷左才侯的名字出现在了江淮大会报名榜单上，而且还是叫长鲸帮。

到了下午，张白绶更是直接发出信使给诸位老大，说是左才将杀掉第五帮主极为不妥，已经公开承诺不再动剑，而且明愿意奉酒赔罪，请大家稍安勿躁，一切都外甥打灯笼——照旧。

话虽如此，剩下的樊仕勇与岳器，包括李子达在内也全都熄了多余心思，只能战战兢兢应声，不敢轻易露面。

便是杜阵也明显有些慌张起来，说是照旧，但……但好像，好像也只能照旧。

半功夫而已，说过就过，到了二月初五这天，春雨水稍驻，张白绶自出来主持局面，这几反而不敢再留在家中。

众汇集在一起，看到左老大和张白绶一起出了长鲸帮总舵大门，一如当刚来时那般相谈甚欢，也是心格外复杂。

而原定的江淮大会流程，就在这么一种不少战战兢兢、不少想跟着看戏，所有各怀鬼胎的气氛下迅速展开了。

先是张行上台，说是朝廷已经查到原长鲸帮虽有小过，却无大错，所以允许左老大与长鲸帮公平参与竞争云云，引来无数掌声。

接着按照报名帮会数量，决定争擂……

这个过程简直有些让昏昏欲睡的感觉——无他，樊仕勇的建安帮、左老大的长鲸帮、岳器的长生盟、李子达的泰和帮、闻寻安的永德帮、杜阵的淮兴帮、苗海的铁枪会，外加东海那边的厚丘联，这八家根本无挑战。

如果说没有前天、昨天的事，估计还能装装样子，搞出一副江淮群豪争雄的戏码，但昨那般况，谁还敢冒？谁还敢花心思演戏？

最后，就是几个小帮会，相互战了一圈，最后由黑鲨帮的沙大通成功胜出，顶替了那个黑沙帮的第五昭明，成功摘到了最后一席。

原本以为要折腾半个月呢，结果一上午就了事了，也是格外敷衍了。

但也算是省事。

九席早已经列好在长鲸帮大门前的高台上，众落座，依然小心翼翼不好开，只是纷纷去看状若无事的张白绶。

而就在这时，左老大左才侯却忽然起身，且面无表，主动开：“上午太顺利了，愚弟定的是下午过来赔罪，我的意思是，我们何妨先选出来真正当家的，请他代我们与我二弟涉，也好为第五兄弟讨个公道。”

这话信息量太大，众听得一时转不过弯来。

但下一刻，随着左才侯的下一句话，所有便都醒悟过来。

“我觉得杜阵杜老大是个真正的豪杰。”左才侯伸手一指，直接指向了自己对面的杜阵。“我投杜老大一票，也请杜老大许我一份生意。”

杜阵怔了一下，却是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