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汉，为何要替西夷卖命？”何清踱着步子，在一群被俘的西班牙华水手面前走来走去，“现在，汉洲给你们俩个选择，一是，跟着那些西班牙到矿场做苦力；二是，加我汉洲水师，替我们汉卖命。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何清因为脑子灵活，齿伶俐，被黑衣卫派来劝降被俘的西班牙华水手。对于这种事，何清认为是极为简单的。你们既然可以为西班牙卖命，自然也能为我汉洲卖命。况且，这些水手都是华，跟汉洲天然有亲近感。

然而，一番话说完，这些华水手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什么况，你们不应该是欢天喜地，或者痛哭流涕的表，去表示接受第二个选择？

现在这般沉默，这般冷对，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你，出来！”何清恼怒的指着一个华水手，“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那个华水手漠然地看着他，既没点，也没摇。

“嘿，你特么的！”何清气恼地一脚踹翻面前这个华水手，“老子说的是汉话，你特么的在呂宋待久了，听不懂，是吧？”

“你，出来！”何清又拉了一个华水手出来，对方仍旧是面无表。

“何大哥，他们有些古怪。”李大柱见何清又要动粗，过来拉住他，“俺瞧着，他们对俺们充满了戒心。”

“特么的！一群贱民，宁愿跟着夷卖命，都不想着要投靠我们汉！”何清犹自气愤不已。

“我们就是贱民！”地上躺着的那个华水手，狠狠地瞪着何清，“明国皇帝不要我们，官府也不要我们，还污我等为贱民。呵呵……，所以我们就是命贱，活该被夷屠杀，活该被夷驱使，活该被你们歧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何清推开李大柱，走到那个华水手面前，“给老子说清楚，你们为何说咱们大明的皇帝不要了你们，又是如何被夷屠杀了？”

“三十多年前，西屠杀我明数万，血流漂杵。而咱们的大明皇帝和福建巡抚，不仅不为我们报仇伸冤，还污蔑我们的父辈为生事商民，应得予剿灭。我们的父辈，还有我们，都曾是大明的子民呀！”那个华水手悲怆的嘶吼道：“大明子民遗落海外，就该我大明所弃，就该被那夷所诛吗？”

他的话一说完，众多华水手纷纷落泪，低声抽泣着。

“说，三十年前，那西如何屠了我们大明子民三万多！”何清变了脸色，一把抓起那个坐倒在地上的华水手。

这个华水手所说的三十多年前的屠杀，就是著名的菲律宾大仑山惨案，被屠华近三万，生者仅四百余。

此次屠杀，事的起因很是无厘，因为某骗子说呂宋一山上产金豆，建议朝廷去挖金。万历皇帝正为财政拮据发愁，竟然信了。还真的派去自认为的藩属呂宋求金，结果，嗯，就没有结果了。把骗子咔嚓后，万历继续窝在紫禁城翘班。

可明国派来了马尼拉，自然引起了西班牙的猜忌。各种谣言，说中国皇帝派了来刺探报，马上就要组织十万大军，来踏平马尼拉，到时候城里的中国将作为内应，一起杀光西班牙。接着又有流言在华中传播，西班牙要先下手为强，把马尼拉的华先杀光。

流言一多，自然会出事。在西班牙设法没收、买走华手里所有的铁器之后，这些流言慢慢得向来习惯于沉默、柔生存的华恐慌到了极点，决定动手反抗。

经过悄悄地酝酿，他们决定攻打马尼拉城。但本来就是哄哄，缺少组织的一群平民，怎么能好这件事？一方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职业军队，一方是临时拼凑的理发匠、木匠、裁缝、面包师、油漆匠、银匠、油漆师、小商。一方使用的主要武器是火枪和大炮，另一方是杂七杂八的棍和少量的火器。就像是普通，一怒之下要站上拳击台与职业选手对垒一样，悲剧几乎不言自明。

他们的消息被泄露，说好的内应又通不上消息，不知是被抓还是跑路了，攻城时依靠棍和临时编织的云梯，攻了一阵子没攻下，只得后退。西班牙一支锐火枪队追了出来，想收割胜果，结果，他们陷了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被棍打死。华们调整了一阵子，准备继续攻城，然后西班牙的援军来了。起事者见势不妙，准备分路撤退，结果很自然地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被杀的华数量大约在2万到3万之间。在马尼拉的华侨基本上被屠杀殆尽，只有少数幸存。在这场屠杀中，一些土和本给西班牙充当马前卒，加剧了华的灾难。

混的屠杀过后，西班牙突然想起还有个明朝来，卧槽，万一大明真的兴兵十万来复仇怎么办？西班牙吓坏了，一边加紧修筑防御工事，一边派送信到中国，辩称由于华叛，不得己处理了他们，现在我们准备归还所扣留财产，把扣押的员也遣送回去。

信送了好几，没有回音，也不知道送到没有。西班牙的紧张一直持续了一年多，到了1605年5月，突然听说大明要来“兴师问罪”，马尼拉的恐惧顿时达到了高。不过，他们迎来的，是……一封信。

信是万历皇帝让高宷等几个官员写的，上面说：

“檄传谕佛朗机国酋长，吕宋部落知道……尔吕宋部落无故杀我漳、泉商贾者至万余……吕宋本一荒岛，魑魅龙蛇之区，徒以我海邦小民，行货转贩，外通各洋，市贸诸夷，十数年来，致成大会，亦由我压冬之民教其耕艺，治其城舍，遂为隩区，甲诸海国……此辈何负于尔，有何仇隧至戕杀万？”

这一段是在质问：

吕宋本来是个鬼怪和野横行的荒岛，好在有我国沿海的百姓过去做生意，慢慢才变成大城市。我国的百姓还教你们种地，建造房屋，让你们慢慢富裕起来。这些华侨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以致于要被你们杀掉这么多？

接下来，檄文话锋一转，宣布我朝天威浩，“不忍加诛”，杀我侨民这种小事，暂时就不追究了，为啥不追究呢？因为：

“海外争斗，未知祸首。又中国四民，商贾最贱。岂以贱民，兴动兵革。又商贾中弃家游海，压冬不回，父兄亲戚，共所不齿，弃之无所可惜，兵之反以劳师。”

意思是：这场争斗呢，我也不知道是谁惹的祸。反正中国的百姓里啊，商是低贱的。他们抛弃家庭，成天在海上，都讨厌他们。这种贱民，不要了也没啥可惜了，哪能为他们劳师动众去打仗嘛。

看到这里，估计连西班牙都要有点心寒了。他们放下了心的大石，知道这桩血案就这么过去，啥事也不会有了。檄文要求西班牙把扣押的钱和归还，然后就可以“商舶往来，贸如故”了。这个条件相当于没提条件，因为西班牙早就主动提出了归还，这下子还多还少，还不全是西班牙自己说了算。

大明对侨民的冷漠，直接鼓励了殖民者此后对华的屠杀再“四”发生，加剧了华的悲剧。

朱皇帝不关心东南亚侨民的利益，他确实认为商是不值得关心的贱民，不值得为他们打仗。经过对越南的战争和土木堡之变后，朱家进一步认定，他们的核心利益在北方，东南沿海不重要。

而此时明朝也的确财政虚空，无暇他顾，脸被打肿了也充不起胖子。为了缓解尴尬，那一位提议挖金的骗子，被当作祸首剐了，这件事便无声无息地成为历史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