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责他这样是没良心时，为了表明自己并非小，让更多注意到他听他说话赞同他的意见，达到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效果，他言辞凿凿的说刘婆婆是可怜必有可恨之处，自己儿子冻死了偏要诬陷是被官差打死的，为的就是讹诈官府的银子。

还说他曾亲眼看到刘婆婆的儿媳偷，可见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被瘦虎儿当街欺凌就叫作恶自有恶磨。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很多的兴趣，大家都来问他细节，李大胡编造一通，竟然说得有些心服服，纷纷附和他的言论。

这让那一刻的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平里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学徒，被师傅呼来喝去，被东家不假辞色当牲畜使唤，何曾有认真听他说话，赞同他的言论，让他这么有存在感、成就感？

至于刘婆婆的那个小丫孙子，好像听到了他污蔑刘婆婆的话，在被瘦虎儿带走之时，转过来恶狠狠盯着他时，李大虽然有一瞬间的理亏、害怕，但还是很快说服了自己。

一个小丫片子而已，马上就要被卖掉，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就算她活了下来，能再来铁匠铺前，难道别会听信一个五岁小孩子的话？

铁匠铺最近没什么生意，午后李大没什么事，好在东家没在铺子里，师傅也早早回去了，李大得以偷个懒。

他马上跟左右店铺的几个小伙计，凑在一起继续说刘婆婆的事，先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让李大很迷恋，现在还想再体验一回，“我跟你们说，刘婆婆她......”

可这回不等他往下说，酒铺的伙计就抢着大声开了：“刘婆婆啊，不就是要给她儿子出恶气，报自己瞎眼的仇嘛，我跟你们说，类似的事我也碰到过。

“我约莫六七岁的时候，一个大我三岁的孩强行要给我掏耳朵，结果枯脆的松针断了一截到我耳朵里，她想把那截松针掏出来，结果又断进去一截，晚上我耳朵疼，我母亲检查才发现耳朵里有两截松针。

“我们自己弄出来了，没去找大夫，找她家也没讨到一个说法也没一句道歉，从此我的耳朵就不好使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我的耳朵更聋了，恨心也重 了！我真想找个机会也戳聋她的耳朵！”

李大好不容易等到酒铺的伙计说完，急不可耐的要开。

谁想饭铺的伙计接着道：“我小时候，爹娘不在家，跟我哥一起睡觉，半夜我被蚊子咬醒了，我哥点燃了油灯烧蚊子，结果失手把油灯弄倒了，烧了我一身，你们看看，现在我手臂上都有疤痕。好在我哥反应快，把灯油擦掉了，要不然我会被烧成火，我从来没恨我哥，我感谢他救了我.....”

忍得心似火烧的李大，终于又等到了机会，马上张开了嘴。

但粮铺的伙计已经抢先，他伸出断了一截小拇指的手：“一岁多的时候被姐姐砍掉的......”

布店的伙计：“我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扔木，砸到了脑袋，现在还会经常听见嗡嗡的响声......”

某个伙计：“我......”

李大再也没能继续编造刘婆婆家的丑事，赢得大家兴致勃勃的聆听，与惊叹不已的附和。

所有都在迫不及待说自己的事，刘婆婆的事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契机，每个都急着表述自己让别听自己说，没有再去关心刘婆婆的经历，也没有真正想要了解刘婆婆，虽然刘婆婆的事刚刚发生，但好像已经从这些的记忆里消除了，不值得再去多谈论一些。

李大觉得挫败，他很不甘心。

但他无能为力，他很想抢回话语权，让所有都听他说，但他实在没什么震撼心的经历，如果他是个姑娘，他这个时候可能会大声说自己曾经被侵犯过，达到语不惊死不休，收获同与关注的效果，但他不是。

原来，这些伙计都跟他一样，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宣泄自己积累的压抑绪。因为每个在生活中都已经足够不顺利，心足够不好，所以都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想倾诉自己的经历，哪怕那不是真的。

“我要去杀了瘦虎儿，为刘婆婆报仇！”李大忽然语出惊。

所有都停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个比一个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