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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宁离开后不久，魏无羡便接到了汴梁战报。

他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宋明等王极境高手。

元木真是天境，皇帝战败逃走，整座汴梁城百十万军民无暇顾及，仅能保存数名王极境——听到这些，宋明等心神大。

片刻的失声后，众沉默了下来。

只看他们变幻的脸色，魏无羡就知道，对方在思考去留。

他理解对方的想法，直言道：“陛下败走，汴梁势必心崩溃，可以预见，这个时候北胡大军渡河，王师必不能战。

“杨柳城虽然还没消息传来，但失陷已经是不可避免，换言之，北胡大军已经杀中原了，汴梁与中原危在旦夕。

“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一旦中原不保，先前预定要支援郓州的大军，必然无法如期到来；

“而若是中原失陷，本身就作为中原侧翼存在的郓州，更是会成为无根之木，基本只剩覆灭一条路。

“诸位都是王极境，天下顶尖修行者，与郓州陪葬似乎没有必要，这个时候想走，我并不觉得意外。”

被这样当众说穿并不光明的心事，宋明等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然而宋明也仅仅是觉得不好意思，并没有多少羞愧之。

因为时局如此。只要不想死，他并没有多少选择。

不怕死的王极境不是没有，而且不少，譬如说鲁王宋真。

在为孙康等断后时，宋真为了宋氏的千秋大业，甘愿拼掉自己的命，以求换得齐的戮力同心与无保留效忠皇室，给宋治分分忧。

但宋明明显没有这个打算。

追根揭底，鲁王宋真的死，并没有起到应有作用。

在宋真战死，而后西河城大捷的时候，效果的确是起到了，军民感奋，斗志勃发。当赵宁率军连夜出战时，宋治想起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可好景不长，且不说赵宁战后血洗郓州刺史府的事，短短几，天元可汗降临汴梁，大手一挥，便轻而易举摧毁了这一切。

大齐还没燎原起来的钢铁战心，霎时就被扑灭。光明世界不曾到来，大家反而坠更暗沉的渊。

无论心还是，其暗面在这样的绝望世界里，为了生存，只会无限扩大。

形势如此，宋明等又怎愿就这么把命丢在郓州？

“魏将军说得不错，中原失陷，郓州就不能守。我看当务之急，是率军撤退，为朝廷保留一锐战力。迂回兖州取道徐州，避过北胡大军兵锋，去寻找陛下，辅佐陛下重整战局，是最佳之选。”

宋明毫不避讳的说出了南撤的打算。

他这话有赞同，有不赞同。

不赞同的沉声道：“照这么撤军，中原就会彻底沦落敌手，没了中原大地的丁，我们损失的力量就太多，往后要抗衡北胡，难上加难。

“与其南撤，不如开赴中原，跟北胡大军殊死一战，保住东京汴梁！”

这是个思路。

但宋明不认同，他瞥了说话的一眼：

“我们一走，河对岸的博尔术，肯定会大举渡河追击，到了中原，也是被两面夹击，如何能稳住战局？届时只会全军覆没！”

这也是可以推断的事实。

第四个王极境沉吟道：“退保齐鲁如何？齐鲁大地，物丰民足......”

宋明冷哼一声：“一隅之地，孤悬塞外，面对数十万敌寇，如何能持久？”

两个说话的王极境，再也无法开。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魏无羡，想要看看这位兵部侍郎、魏氏的青年俊彦，是不是还有独到见解。

魏无羡不客气道：“今我们固然可以退，但就算退到淮南又如何？元木真出手一回，战局崩坏一回，我们就南撤一回，这万里江山，总有退到尽的时候。”

宋明不说话了。

另外两也不说话。

没法说话。

这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问题，只是一直避而不谈。

因为谈，就意味着要直面绝望。

根本没有能赢得了天元可汗，连势均力敌的抗衡都是奢望。

这场国战没有未来，大齐皇朝的国祚没有明天。

事到如今，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越来越多的知道了，国战胜负已分！

作为天下唯一的天境，元木真有吞吐天下的实力，他注定要统治九州万方，役大齐八千万户百姓。

所有跟他作对的，挡他路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是最强修行者的恐怖之处！

魏无羡看到了宋明等眼中的死灰般的绝望，那是万年不化的冰雪，是腐朽千载的烂，没有半点生机没有丝毫希望，是世间最冷寂的存在。

事到如今，如宋明这样的，都已经明白，战败不可怕，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也不可怕，再多眼可见的艰难困苦都不可怕。

世间真正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没有希望，才是穷途末路。

除了死亡，别无他选。

作为大齐世家显贵，王极境修行者，战后必不容于北胡天下的存在，魏无羡本该也如宋明等一样心如死灰。

但他没有。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众道：“如果元木真被击败了，诸位以为国战形势会如何？”

众闻言莫不愕然，继而便生出莫大的荒唐感。

“谁能战胜元木真？连借助传国玉玺之力的陛下，都没能成功......”

宋明觉得魏无羡这是在痴说梦，虽然这是一个大家都迫切希望看到它实现的梦，但稍有理智的都知道这毫无道理。

魏无羡呵呵低笑两声：“大都督、振武将军，赵氏！”

宋明等怔了怔，旋即便甩袖道：“这绝无可能！就算是王极境后期，也无法匹敌天境分毫！”

魏无羡针锋相对的问：“敢问殿下，如果这天下还有能抗衡元木真，那么除了赵氏，还能有谁？”

宋明：“......”

是啊，倘若真要找一个存在，赋予他们抗衡天元可汗的希望，那么除了赵氏，又还能有谁呢？

从国战至今的战绩来看，也只有赵氏，才可能有这么一丁点可能。

若是赵氏都不能，那么大齐就只能坐等亡国！

另外两名王极境心中升起不小的奢望，紧紧盯着魏无羡迫不及待的问：“魏将军跟赵将军厚，难道赵将军跟你说了什么？他眼下在哪里？”

魏无羡转身看向西北方，默然片刻，缓缓道：“宁哥儿已经回了晋阳。他说，元木真会去晋阳，他将在彼处，等着跟对方决战！”

两名王极境不约而同遥望西北天际。

春的苍穹湛蓝如洗，没有半点儿波澜。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们又想看到点什么。

这一刻，他们目不转睛。

就连宋明，在目光闪烁过一阵后，也跟着看向了西北，看向千里之外的晋阳。

哪怕只有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