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分外不易。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作为所有中修为最高的存在，孙康硬着皮上前两步，抱拳道：

“太子与公主千里到此，不知是所谓何事，难不成是为了给我等送行？”

在距离孙康等不过十余步的距离上，赵宁与赵七月双双落地，这个距离实在谈不上距离，孙康等一颗心不由得跳到了嗓子眼。

赵宁简单抱了抱拳，说出来的却让孙康等大吃一惊：“正是来给诸位送行。”

孙康与蒋飞燕、狄柬之跟王载面面相觑，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知赵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渡过黄河脱离了河北，就是鸟丛林，赵氏愿意放虎归山也就罢了，还特意来相送一场，这是什么道理？

孙康勉强笑了一声：“太子与公主的盛，让我等罪受宠若惊。”

蒋飞燕、狄柬之、王载等，莫不抱拳附和，都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配合，生怕赵宁一言不合就突下杀手，拿他们的祭河神。

别看他们之前又悲戚又怨忿，恨不得吃了赵氏，真当赵宁与赵七月临面的时候，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只能夹起尾做，不敢有半分不敬。

赵宁摇摇，喟叹一声，面容略显萧索：

“诸位与天下百姓为敌，为了权贵阶层的利益不惜污蔑百姓为民，想要以铁血手腕镇压，此乃最大的犯罪，赵氏当然不能答应。

“你们之前是对国家对天下有功，但皇朝也给了你们相应的富贵权位，这算是两清了，所以往的功劳并不能成为你们违背律法、压迫百姓的依仗。

“这是公事，公事涉及公理，公理面前没有退让的余地。

“至于我跟大姐来送别，则是因为私。

“昔国战时，时局维艰，民族命悬一线，祖宗疆土危在旦夕，同胞就要沦为隶，亡国灭种迫在眉睫，你我于大厦将倾之际毁家纾难，在狂澜既倒之时奋躯而战，纵然各自战场不同，却是并肩浴血为同袍，手足之不差分毫。

“那是我们所有的峥嵘岁月，亦是我们所有的辉煌生。

“然而生如逆旅，你我皆行，大家总要向前走，生的道路上，再没有什么比方向更加重要。

“风云际会，天下有变，大势更改，你我都不得不踏上自己的新道路，面朝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向，选择自己认为可以托付身家命的同伴。

“可惜的是，我们最终走向了对立面，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我们做出了相反选择那一刻，就注定了彼此只能互为死敌。

“手足兄弟反目成仇，此诚可悲可叹。

“今，诸位离开河北各奔前程，赵某不加阻拦；来，你我沙场之上兵戎相见，赵某亦绝对不会留手。

“诸位，多担待了！”

赵宁抱拳，郑重向孙康、蒋飞燕、狄柬之、王载行了一礼。

赵七月同样行礼。

这是赵氏对曾经的英雄豪杰的尊重。

最后的尊重。

闻听赵宁这番真意切之言，感受到对方发自肺腑的诚挚，孙康怆惋无语，狄柬之慨然失言，蒋飞燕怔怔愣神，王载寂然不动。

长天无云，碧空万里，浩渺的苍穹亘古不变，黄河奔流向前，波澜万里，淌过了不知多少年岁，恨仇也好，家国悲欢也罢，它们见证了不知多少。

天地不仁，江河不语，花树木自行枯荣，飞禽走兽长啸山林，对苍穹与黄河而言，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行水下的游鱼，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唯有地上的行，总是在短暂的百十年生涯中，彼此争斗厮杀不休。

下一刻，孙康、蒋飞燕、狄柬之、王载俱都回过神来，抱拳的抱拳，拱手的拱手，一起章法严谨地回礼，没有丝毫懈怠轻慢。

无论之前之后他们心中有多少私利算计，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体会到了赵宁的大胸怀真，在这份怀胸襟面前，唯有不失礼仪方能不落下乘。

千年的沧海桑田，万年的物欲横流，这世间有太多平生的利益荣辱，被旁裹挟迫的繁花幻梦，大淘沙之下，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赵宁清醒地知道，时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穷为匹夫，未必贱也。贵贱之分，在于行之美恶，而不在于其它。

所以一心为名为利之辈，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在蝇营狗苟。

他不愿做这样的。

以他如今的地位与力量，他可以选择不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