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洁道：“昨种种昨生，昨种种昨死。”

张京冷笑不迭：“照你这么说，昨之事，就跟今没关系了？”

“无量神光。”赵玉洁诵念神号，神色庄严虔诚，“生苦短，世事纷杂，若不能放下昨包袱，又如何能在今心明神净，得见无量神光？”

张京针锋相对：“你说放下就能放下？”

赵玉洁微笑道：“本使在智慧树下开悟，斩去凡俗过往，终见无量神国，昨赵玉洁确已死，今神使确已生，世如何看我，与我还有何相？”

张京不屑地道：“赵氏会关心这些？他们来杀你之时，会听你这些废话？”

赵玉洁笑容愈发超脱：“光佑众生，众生随行。廉使焉知来本使与赵氏相见之时，赵氏不会受无量神光度化，与本使一同信奉金光神？”

张京哈哈大笑：“一派胡言！如此想当然，你觉得我会信？”

“廉使可以不信，但不能说别也不信。世间有大智慧者，自然能堪虚妄领悟神道，得大解脱大自在，而若执迷不悟，则间为炼狱，其身如在油锅。”

“你是说本帅执迷不悟？”

“廉使悟与没悟，旁无从知晓，旁如何看待也不重要。就如神，祂就在那里，众生见与不见，祂都在那里，神国也在那里。”

“你这是在向本帅传教？”

“无量神光，光佑众生。”

张京不说话了。

堂中的文官谋士们俱都若有所思。

军中武将们则大多一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彼此都成了一群猴子。

半响，张京换了个坐姿，稍微正经了些，看着长身玉立的赵玉洁问：“你此行为何而来？”

赵玉洁双手合十：“为救冤句县众生而来。”

“如何救？”

“请廉使与义成军节度使消解刀兵，各自引军归镇。”

“就凭你一句话？”

“凭的是廉使的善念。”

“本帅有善念如何，没有善念又如何？”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本帅有善念，他耿安国可有？”

“他有与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

张京又沉默下来。

他目光闪动，顷刻间思绪万千。

他想的，当然不是神教教义，而是现实的利弊权衡。

片刻后，他再度看向只身一的赵玉洁：“金光神的神光当真无量，可以普渡四方？”

赵玉洁虔诚道：“神的信徒从不会怀疑神。”

张京微微颔首。

而后，他挥了挥手，让堂中众全都退下，只留下谋主郭淮。

武将们走得时候大多迷迷糊糊，有的还很是不忿，觉得军帅被神棍忽悠了。

而文官谋士中的聪明，则走得相当脆利落。

他们知道，接下来堂中的对话一般是没资格听的，而廉使无论如何跟赵玉洁商谈，往后忠武军都不会损失什么，只分能得到多少。

刚刚张京跟赵玉洁的谈话，打了无数个机锋，他们听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