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心事的时候，时间就似乎过得特别的快，他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去往鹿吾山和师父告了别，而在反应回来之后，就已经重新回到了论剑峰的山路前，天色从晨曦转为夜，一路皆是星辰万里。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他在路停下脚步，莫名转身往鹿吾山的方向望过去，或许是知道他心神不宁，师父除了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和阿潇以外再未多言一句，连一贯对他严厉的师叔们也选择了沉默。

师父微笑地看着他，眼睛里却只有无穷无尽的牵挂，无数嘱咐凝固在喉间，脱就只剩下简单的两个字——“保重。”

他抬手揉着眉心，满脑子就好像扯满了杂一般糟糟，这两个字，在他年少离开昆仑返回飞垣之际也曾听师父说过，却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一年，是一份郑重的叮嘱，寄予了一个师父对徒弟的期待，而如今，是一份沉重的叹息，更像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担忧。

萧千夜用力晃了晃，各种绪织在一起，再回神凝视着眼前曲折的山路，更感觉脚下如有千斤重。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从山路走到顶就是论剑峰。

曾几何时，他们一起披星戴月的沿着路回去，云潇走在他前面，一边踮着脚，一边嘀嘀咕咕的和他说起一天发生的事，而他只会默默跟在后面，偶会上几句话，又被她以更多的唠叨淹没过去，他就安安静静的听着，那些寻常的琐事如一粒粒散落的珍珠，忽然间在昏暗的记忆里闪烁起来。

他低着，感觉这一条路是如此的漫长。

这或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踏足昆仑山，这块净纯粹的大雪峰，承载了少年时期所有的梦想，如今也还是必不可免的迎来了道别。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感到有多少的不舍，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终于可以远离这座雪山了，他这样罪孽重的，配不上昆仑山巅那片纯白的雪，也配不上那些清冽的风，只求若年之后，后辈弟子不会有再提起他，他宁可从未存在过，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玷污了师门一世清名。

这样复杂的绪，让心泛起一阵无名的酸楚，恍惚间，耳边传来帝仲轻轻的呢语：“别担心，我会帮你。”

“嗯？”他呆了一瞬，许久没有被这样突然的声音惊吓过。

“怎么了，你不是早就习惯我不打招呼直接和你说话了吗？”帝仲笑呵呵的，从他心飘出，呈现出模糊的光球模样落在肩，低道，“好美的夜色，也只有这种与世隔绝的清修之地，能有如此静谧的夜景了，真是奇怪啊，在上天界那么高的地方，我都没有见过这么让心如止水的月色。”

他沉醉了片刻，皎洁的月光直接穿透了光球，似乎能映照着内部一个简单的影，格外安宁。

雪峰之巅的天气一如继往的寒冷，冷风中夹杂着清澈的雪气，让他感到一种无穷无尽的豪爽，月光倾泻在白雪之上，闪着淡淡的光，望不到尽的绵延山势在眼前缓缓延伸，如一副壮阔的画，比他在上天界俯视苍生还要让心旷神怡。

可惜这样的安然也只是片刻的，很快他就被共存的意识搅得心中惆怅，脑中思绪杂，帝仲无声叹息，低声说道：“凤九卿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在担心蛰伏在飞垣的那些外来魔兽吧？倒也不必如此忧虑，虽然以类之力对抗万年的魔物几乎毫无胜算，但奚辉并未完全恢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费力量去控制那么多魔兽的。”

“什么意思？”立刻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仿佛在黑暗里抓到了一闪即逝的光明，萧千夜厉声追问，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帝仲无声点，他仍然目注着前方，表如常的解释道，“统领万兽之力虽然强悍，但他眼下的状态并不好，即使是通过军煞星之力快速恢复，想要回到当年的那个‘夜王’仍是差的很远，这群外来的魔兽多半只是为了震慑你，不要被这么显而易见的威胁而退步，你没有退路。”

萧千夜晃了晃肩膀，将那个光球从肩山抖落，然后用双手捧到眼前，放低声音认真的问道：“我知道，可我担心他会不顾一切的玉石俱焚！一只仓鲛就能在四海引发海啸，这么多危险的魔兽一起袭击飞垣的话，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你是古代种的血脉，应该知道心转之术吧？”帝仲的语气依然是平淡如水，光球中似乎有一束锋利的目光直勾勾看着他，仿佛一柄斩开迷雾的利剑，“这本来是上天界的法术，很多年前因为他训练凶兽而外传，最开始这种以吞噬掠夺为目的的恶毒法术只在格躁的凶兽中流行，随着时间的流逝，传着传着，此术在类之间也慢慢有开始尝试，但心转之术手段残忍，是泯灭的一种法术，一直以来我们有意克制，所以这么久以来，倒也没有传的太过离谱。”

萧千夜若有所思，一瞬间眼眸闪烁着如同黑夜一般沉的颜色，微微睁大，他似乎能隐约感知到九千年前那场心转之术，既有从帝仲身上感到的伤痛，也有从穷奇身上感受到的愉悦。

没错，虽然那只凶兽在苏醒之后陷几近崩溃，但它在意识模糊中吞噬帝仲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愉悦，那是对力量的汲取和吸食，是躯体上不可掩饰的本能。

“真的走到那一步，我可以帮你以心转之术吞噬那些魔兽。”帝仲忽然开打断他的沉思，虽然说着恐怖的话，自己反而是轻轻笑起来，感慨万分的从他手心飘起来，好像也在仰望着高空的明月，意味长的感慨，“现在教你也来不及了，但你应该还记得那种感觉吧？只要你配合我，不要挑食就行。”

这种时候还能漫不经心的开玩笑，萧千夜眉微微蹙起，不知如何接话。

帝仲顿了顿，收回目光，沉吟：“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那群家伙的味道可不怎么样。”

“少废话了。”他抿抿嘴，无可奈何的把光球又抱了回来，没等他再说什么，手里光忽然散开，一瞬间如微弱的萤火钻他身体里，然后一个拉长的影子映在他的脚边，萧千夜倏然回神，一抬看见那张最熟悉不过的脸庞笑呵呵的对他摆了摆手，云潇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接他的，手里揣着一方手绢，砰砰跳跳的冲他跑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师父不会又训你了吧？”她虽然已经注意到片刻前消失的光芒，但见对方有意躲着，也只好装作无知无觉，小声抱怨了几句，牵着他一起往回走，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这才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小块手绢放到他的掌心，唠叨起来，“都等你好久了，再不来我爹一个就要把饺子全吃了，我给你带了一点出来，快吃点垫肚子吧。”

“这叫一点？”萧千夜揭开手绢，看着里面虽然小巧却被塞得满满的食盒，忍不住调侃，“这都够吃饱了。”

“你们两个嘛。”云潇小声嘀咕了一句，眼里有微微的失落，她知道帝仲一直在刻意躲着她，想让这段无疾而终的感彻底的终结。

萧千夜微微一顿，啃着饺子支开话题：“师父只是让我照顾好你，师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他说……”

“他说什么？”云潇回看着他，笑脸映在月光里，恍若不真实的错觉，萧千夜捏着她的鼻尖笑了笑，加重语气说道，“她说你自幼娇生惯养，做事总是马马虎虎、大大咧咧的，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云潇抬手捶在他胸，笑呵呵的骂道：“谁照顾谁还一定呢，他老家怎么不说你做事死板，得罪呢？”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