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处，认真喧嚣地打着麻将。

麻将，和平时期的消遣物。如今在这吃的末世里堂而皇之的出现，甚至依旧安分扮演着自己的娱乐角色。

那双有幸窥探了金色光束的眸丝毫不觉危险，只是咧着嘴，露出只剩半块的门牙，冷漠地笑着，给众传达麻木的消息，“嘿，你瞧我看见啥了？”

他语音高低起伏，十分具有故事，偏群们都高度集中注意着牌场，没理他。

“啪”得一声，一个光男笑开了花，“胡了！来来来，给筹码！”

光躬身拢进一大块木石，脸上的皱纹蜷在了一起，“可不许赖账，明天都要记得给，一个筹码十只。”

对面的蓝衣男低着，他放在桌上的枯手握成拳，声音忿忿，“再来！”

而蓝衣男旁边的高个男一脚把他踢下桌，“输得裤衩都没了，还来？”

“滚吧你。”高个男胡子刮得净，一张薄唇绷出薄凉的弧度，露出讥诮的嘴脸，大摇大摆坐上了蓝衣男的位置。

蓝衣男缓缓爬起来，有些踌躇，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缺门牙的黝黑男孩扯了过去，黝黑男孩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我看到神蛇了。”

“它又不是第一次来。”蓝衣男不耐烦地说。他现在正在为输光的家禽而感到烦躁。

“它刚刚看了我一眼，很大很亮的眼睛。”黝黑男孩描述着，表很生动。

“小心它回惩罚你。”

黝黑男孩嘿嘿笑起来，继续指天，“嘿嘿，不可能，它在对付那个外来呢。外来。”

蓝衣男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夜色，空气里注满了黑色的瘴气，将远处遮得一二净，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客气地推了推黝黑男孩，“那外来可是恶魔。小心等会过来吃你。”

“恶魔？”

“对啊，听说他会驭尸，还不惧怕青云镇里的怪物，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在神蛇手中活下来了。”蓝衣男悄悄道，仿佛恶魔，说不可大声地忌讳。

黝黑男孩浑然不觉，他困惑地歪，“那不是很厉害吗？”

蓝衣男止住他的话，狠狠打了一下他的，“白痴，神蛇是什么？是庇护神！神都打不过的，还能叫吗？那根本就不是！不是的东西，还能叫厉害吗？”

“哦哦。”黝黑男孩高声，点了点，又嘿嘿笑起来，“恶魔！恶魔！”接着飞快跑开，自顾自得在那边手足舞蹈。

蓝衣男摇，“自己和一个傻子说什么，他能懂吗？”

蓝衣男想着，准备继续回去打牌，抬之际猛然愣住，他眼前，不知何时立起湿漉漉的墙，墙上覆盖着齐整的鳞片，甚至能从中，闻到难忍的水腥气。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天生对巨物的畏惧让他一跌在了地上。

蛇，是蛇！他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清晰地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热闹的棋牌声似近在耳边，又远如天涯，他隐约听到有在大声抱怨他那个座位不好，一上去就输了一大笔。

又似乎听见他家里的婆娘在到处高呼他的名字，咒骂他怎么不把自己当了，给家里换点补贴的粮食。

又远远听到黝黑傻子兴奋地呼叫，“恶魔！恶魔！”

砰得一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恐惧的哀嚎，痛苦的呼喊，和绝望的求救。

神蛇。

怎么会呢？

怎么会伤害他们呢？

他们是虔诚的仆从啊！一定是恶魔！恶魔控制了神蛇！他能驭尸，驭蛇也不足奇怪！

远处，陆战掐着傅怜的肩，几个呼吸间就跳到了四合院的房瓦上，他松开手臂，低眼看着眼下飞狗跳，兵荒马的众生。

睥睨冷漠的俊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和漠然。

他缓缓抬手，神力在瞬间幻化成一条虚无的白蛟，如洪水猛兽朝白蛇撕咬去，“你的对手是我。”

巨蛇哀叫着，摆着巨尾往这边扫来。

陆战轻轻一跃，带着傅怜躲过它的袭击，紧接着他拔出长刃，踩着凌的桌椅来到巨蛇脚下。

巨蛇扭动着身子，再次横扫过来。

蛇尾力道凶狠，甚至刮起骤风，周身空气，都跟着扭曲不堪。

显然在瞬息间，他已经吃了几个，气神恢复了少许。

傅怜几个翻身来到一处桌椅旁，她手中握紧小刀，一眨不眨盯着巨蛇，如夜野兽，寻找时机，伺机而动。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腿，她低下，从杂的桌椅下，看到了一个光男，“救命，我不想死！”

傅怜看了一眼，“你们的尸灵呢？”

光男咽了咽水。缓缓低下。

傅怜环视一圈，四处的玉面牛像早被打得碎，隐隐还能看到那些神像上，浅浅的血迹。

打不过啊。

啊这。

她看向在陆战攻势下抱鼠窜的巨蛇，而巨蛇召来的蛇群们，全在陆战的控制下，突然倒戈，掉朝他们的主，巨蛇撕咬而去。

巨蛇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浑身充满浅浅的碎伤，仿佛在白纸上烫出一个又一个丑陋的窟窿。

巨蛇不敌陆战。傅怜感到微微震惊，陆战到底多强？

突然，只听得巨蛇仰嘶鸣了一声，身上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所有眼前都只能看到一道黄金色光幕。

半息过后，那巨蛇再次消失了。

逃跑的路子还挺多。

傅怜淡淡扫了下杂不堪的四合院，抬在弯起的屋角处看到追击归来的陆战。

他面色沉郁，几下来到傅怜身边。

傅怜小跑几步，“陆战哥哥，怎么样？”

“跑了。”他声音微微不悦。

天空涂上湛蓝色，雾霾蓝的幕布沉地笼罩在们的顶，大家盯着陆战看，面上看不出喜怒。

只有那黝黑男孩还不知况地手舞足蹈，嘴里念叨着“恶魔！恶魔！”

又很快被他的父母制止住，空气再次死寂下来。

没有说话，可那畏惧，寒颤的目光，分明都表露了他们的绪。

恶魔！恶魔！

每个都在无声呐喊。他们害怕陆战的强大，便不惜诋毁，玷污，唾弃。

陆战刀削的俊脸紧窄而锋利，连他常常慵懒冷淡的眸，也染上了兽的血色，脸颊上还残留着那巨蛇溅出来的血迹，他涩地舔了舔唇，缓缓问道，“死了几个？”

他的声音太过冷，听得便体发寒。

傅怜搓了搓胳膊，小声又忧伤地回道，“好像三四个吧？”她指了指几处残肢断臂，“好冷，陆战哥哥，我们回去吧。”

陆战略有些不悦地皱眉，三四个。

那巨蛇回去，怕是能恢复气，东山再起了。

傅怜抱着胳膊，一件宽大的衣服就自陆战的手罩在了她薄瘦的身躯上。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已经捏住她的肩，再次一跃而起，踩着石柱和栅栏，消失在屋顶的瓦砾间。

傅怜缩着脖子躲避迎面吹来的厉风。

心微微下沉。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