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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佳客，奈何阻重。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

——《感遇·其二》张九龄

……

宴会结束，众宾客散去。

李俅代表庆王，在府邸门，将最后一位贵宾送上马车。

李俅安排大管家处理宴会收尾事宜，自己则走到内书房，探视父王。

庆王李琮今晚喝了不少，有些微醺。喝完醒酒汤，正半躺在榻上眯着眼休息。李俅见此，掩上房门，正要悄悄推出。

庆王李琮听到脚步，道：“可是俅儿？”

李俅躬身一鞠，道：“正是孩儿，怕是打扰到父王休息了。”

两位侍将庆王李琮从榻上扶起。庆王李琮揉了揉太阳，道：“无妨，进来吧。”

李俅这才迈房内，跪坐在庆王李琮面前。侍给两端上参茶。

见李俅有话要说，庆王李琮让侍和仆从退下。此时，书房内仅有父子二。

李俅问道：“父王，孩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王指点。”

庆王李琮没有抬，喝了参茶道：“可是问白复？”

李俅道：“父王，白复或许是个才，但此当街与李相之子冲突。李相为此剥夺白复武举的资格，且利用白复构陷太子。白李两已经解下仇怨。李相乃是父王在朝堂上最大的支持，为了白复而开罪李相，实属……”李俅琢磨用词，不敢直接说下去。

庆王李琮眉一挑，道：“实属不智是吗？”

李俅赶忙扣，道：“父王明鉴，孩儿不敢。只是觉得这桩买卖不划算。”

庆王李琮冷笑道：“你刚才说，李相是咱们最大的支持？哼，我看他是在添！他不推荐本王还好，推荐反帮倒忙。当下形势，他举荐哪位皇子，那就会提前退出夺嫡之争。”

李俅不解。

庆王李琮控制了一下绪，徐徐道来：“朝局如同棋局，落子前，要多看几步。当年李林甫初登相位，就试图推举寿王李瑁主东宫。此举犯了圣上的忌讳，因此圣上虽然宠武惠妃，但最终也没立李瑁为太子。

今，李相为百官之首，独揽大权近二十年，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大部分出其门下。权倾朝野，无可复加。若再有拥立之功，岂不一步登天？倘若怀有异心，随时可扶持东宫上位。相权倘若大到凌驾皇权的地步，必触碰到圣上的逆鳞。你皇爷爷岂能袖手？”

李俅问道：“李相心机沉，这一点他想不到吗？”

庆王李琮摇叹道：“唉，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为相二十年，他把太子得罪的狠了。倘若不扳倒太子，一旦你三叔登基，他晚节不保，李家难逃被夷三族之祸。”

李俅问道：“李相为何不与太子和解？”

庆王李琮道：“当年他拥立寿王李瑁，已经和你三叔结下梁子。即使改换门庭，也难得太子信任。更何况，只有不断攻击太子，与太子恶，他的相位才能稳固。

你想想看，李相虽然也有些才能和手段，但他的才学和望难道比得上张九龄、姚崇、宋璟这些名相？可圣上一朝，唯有他稳居相位，政坛长青。为何？此前诸相皆以太子为国之根本，恭敬顺服。既听命圣上，又辅佐储君。唯有李相，揣摩出你皇爷爷的心思。自登上相位以来，不断攻击历代太子，从你生父太子瑛到你三叔太子亨，莫不如是。”

李俅这才恍然大悟，方知父亲遇害，李林甫也是幕后推手之一。李俅恨得咬牙切齿。

庆王李琮道：“不过，这种取悦君王的手段，如饮鸩止渴，后患无穷。圣上年纪越大，他李林甫越害怕。走到今，已无悬崖勒马的可能。”

李俅磕道歉：“孩儿愚钝，现在才明白父王意。父王今此举，正是通过拉拢白复，向圣上传达与李相切割的信息。”

庆王李琮笑道：“不错，对于这种暮西山之，父王我羞与为伍。”

……

李俅离开后，有一从影壁暗门出来，正今在西配殿暗中观察白复之。

庆王李琮起身，亲自为此斟茶：“先生怎么看白复？”

那感慨一声，道：“不亏是姜隐农和徐太傅选中之，此子器宇不凡，天赋异禀，后定为国之重器。”

庆王李琮眼睛一亮，笑道：“先生月旦评天下无双，但很少给如此之高的评价。”

那也笑道：“此能屈能伸，今让我大开眼界。今奇耻大辱，年轻中，很少有能忍的下来。李林甫当年虽然也忍住没走，但那顿饭吃的咬牙切齿，心生怨恨。

白复今确实是好手段。面对折辱，不是忍耐，而是化解。既然不能走，就顺势而为。忘掉身份、放下我执，不在乎面子，与仆从这类卑贱之打成一片。不但饭吃的有滋有味，还与仆从攀上，顺手套取门阀世家的报。如此另类才，世属少见。若能将此收于麾下，定保我大唐百年基业。”

庆王李琮听得有趣，很难想象白复拉拢仆从，刺探报的样子，不禁莞尔。

那接着说：“整场晚宴，我和裴大、张筠大分别观察，再次印证我们的观点。”

庆王李琮道：“愿闻先生高见。”

那道：“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整晚宴会，我们安排了胡姬等多位美在白复身边歌舞、斟酒、搭讪。裴大亲自带他参观王府内的奇珍异宝。白复见美也会流露出迷醉神色，见宝物也会眼现贪婪，但所有神态皆发自本心，不拘泥，不压抑，不放纵。虽然我们不但用烈酒催发其欲望，然一旦美财帛离开其视线，白复神态立刻恢复如常。

整场晚宴，白复先被管家羞辱，再被殿下欣赏，最后被皇族贵胄吹捧、夸赞。无论贬低还是褒奖，其子荣辱皆不惊。既不妄自菲薄，也不骄狂轻挑。自始至终，不卑不亢，沉稳平和，内心中正，

近三十年来，唯有李泌和郭子仪二能有此境界。”

庆王李琮陷沉思，道：“确实难得，我记得当年父皇用类似方法测试李林甫时，他面对金钱美，看都不看，足见心机沉，意志坚韧。其仕数十年，其言行果然印证无误。”

那笑道：“遏制欲，根器只能算中等。唯有心如明镜，物来则现，物去不留，方为上器。

恭喜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