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上班了？工资高吗？」

「一般，一个月五千，而且被坑了。我打算过完年就换一个工作。」

「刚上班就想换？真有你的。」

「反正是实习，又不是正式的。」

「那你打算换到哪去？」

「还没想好，可能，上海吧。我听说上海的互联网公司挺多的。」李舟想起

同事似乎提到过那里，便想一出是一出地说道。

「上海确实不错。要是有合适的，给我也找一个啊。」

「你也要上班？」

「废话。我跟你同一个年级，也快毕业了啊。」

「我还以为你要回家继承家产。」李舟笑道。

梁浩摇摇：「我爸的橡胶厂跟我一点关系都没，他的那些客户，我也一个

都不认识。我就想找个月薪三四千的工作，不用加班，能养活我自己就行。」

「什么叫能养活自己就行？那你朋友呢？」李舟这次刻意略过了「沐语」

二字，用「朋友」来代替，但说出来时，还是很心虚。

朋友……梁浩没有回答，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面容凝重，双手撑在栏杆上，

面向玄武湖，吸了一气，寒冷湿润的空气充盈肺泡，他却并不觉得冷。

远处，冬不刺眼的阳光，似乎与清澈的湖面融为了一体，整个城市，倒映

在宽阔的湖面里，宛如睡着了一般安静。

「李舟，说实话，其实有时候，我挺嫉妒你的。」

这是梁浩难得正经的心里话，连称呼都正式了起来。

他捡起长凳上的小石子，奋力一掷。飞石落水，湖面粼粼的波光，一巡巡地

传来，每一圈波纹，都像是脖颈上的珍珠项链，闪烁着温和的清辉。

像是一幅美丽的冬印象画。

李舟顿感不安，起伏的水面，就像是他起伏的心绪。他心理有鬼，不敢再看，

转过身，背靠栏杆，抬看着墙壁上毫无意义的水墨画。

「有什么好嫉妒的。你朋友那么漂亮，家庭条件又那么好，应该是我羡慕

你才对。」

二身影微斜，一个撑着栏杆，面向湖水，一个背对湖水，依靠栏杆，冷风

从长廊里穿过，同时刮过二的脸颊，像是拂动柳枝般，撩拨额上的碎发。

「沐语……」梁浩泛起一个苦笑，「其实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李舟心中一惊，紧张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根本不喜欢我。」梁浩的表无比落寞，他的眉皱成山峦，眼睛难过

地，像是玄武湖的一汪湖水。

「怎么会，你别想太多。」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事实如此。你身处其外，当然感觉不到。只有我

自己知道，我和她的侣关系，是假的。」

梁浩笃定地说道，他的声音像是醉酒后的低吟，语气也无可遏制地变得悲伤

起来。

「不是因为我们几乎没有身体接触，而是往的这半年来，我从来没有进

过她的内心世界。我甚至连她真正的想法都不知道。有时候，走在她身旁，看着

这个沉默时都像仙子一般动的生，我都有一种梦境之感。」我觉得，我一定

是被自己欺骗了。我单身了这么多年，生处处都是失败，所以给自己虚构了这

么一个遥不可及的友。沐语，也许根本不存在。

「我甚至在想，李舟，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纠葛太多，而被月老系错了红绳。

沐语，这么美丽，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的孩，不应该是我的朋友，而应

该是你，李舟的。我只是被错误地系到了那根红绳上。」

李舟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呼出热腾腾的蒸汽，他转身，用力推了推这个颓废

的脑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八道。」被他这么一推，梁浩声音大了一点，但冷风一吹，脑

袋清醒之后，他的声音又小了下来，「——好吧，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那我问你，你喜欢沐语吗？」

「喜欢！非常喜欢，不，应该说是非常！她是我生前二十二年来唯一的

挚。」

「那就已经够了，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如果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和你

在一起这么久。」

李舟实在不忍看他继续伤心下去。

尤其是，涉及到陈沐语。他时至今，终于明白陈沐语那天所说的绝非假话。

如果梁浩知道了自己和沐语的关系，他一定会疯掉的。

不能再让局面恶化下去了。

李舟下定了决心，回去，就告诉陈沐语，他们的游戏结束了，违背承诺，总

好过做一个伤害朋友的小。

然后，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向梁浩忏悔……李舟刚刚坚定想法，而梁浩却

摇了摇，难过地说道：「所以我才说，我很嫉妒你。」

「什么意思？」

「我已经对她提出分手了，她……也答应了。」

「为什么？」李舟惊讶到下都合不拢了，他也瞬间明白了梁浩找自己散步

的真正目的：这个大男孩，失恋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我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承认了。我们就……

和平分手。」

这也能叫和平分手吗？

李舟不敢相信，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很可怜一样。我又没有被甩，是和平分手和平分

手！退一万步讲，从主动上来说，那也是我甩了她。」梁浩大大咧咧地说道，

似乎在分手这件事上，他并不是特别吃亏。

是。

是你甩了她。

陈沐语根本配不上你。

李舟很想跳起来，狠狠地拍一拍挚友的肩膀，然后摇晃他的身体，为他高兴，

为他庆祝。

很多年前，当梁浩了好事取得了成就的时候，李舟就会这样做。

只是此刻，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这个资格。

陈沐语固然配不上他。

自己，好像也不配当他的朋友。

但即便如此，李舟仍然由衷地为他开心。

这个世界好看的风景那么多，青春那么短，何必把时间费在一个渣身上。

「去喝酒吗？」

「不用。我说了，我没失恋。」梁浩对着湖面嚷嚷，夕阳在那里融化成一个

荷包蛋，「——那就喝一小杯吧，就一小杯。」

于是，南京某个灯火通明的美食小巷子里，一张旧旧的小餐桌上，迎来了两

个失意的青年。

夜幕降临，灯光灿烂的街市，行络绎不绝。穿着时尚艳丽的男男，不

断从二身边路过，但谁也不会停下来，留意他们的谈话。

他们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