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要说这些。

「请娘娘明示。」

「我们妖圣自在随意，从不曾修炼，族功法再高，于我们也是夏炉冬扇，

用处不大。但你与合欢老祖的两世经历，连我们洪荒大妖都闻所未闻。合欢老祖

不愿跟我们细讲，你若有心，不如多留些时，与我们好好聊聊。」

话说到这儿，就算是挑明了。

宁尘身份特殊，提起往事从来都是讳莫如，除了真心知意的几位子，万

不敢与外提起。

然而重明早早点了自己跟脚，再藏着掖着就有点掩耳盗铃了。

他索将衣襟一抻，坐直身体，硬刀硬马接过了话。

「重明娘娘是如何看出，我不是此间之的？」

重明眨眨眼睛：「告诉你倒也无妨，此乃我双瞳天赋之能。此瞳能观魂魄形

状，明鉴他秉善恶——可直到遇到你师祖，我才知道，魂魄还能有颜色。他

那魂魄五彩流溢，鲜艳非常，旁魂象顿时成了灰凄凄的墨水画。」

说到此处，重明朝宁尘一扬：「你那魂魄与你老祖一模一样。除你二，

我再没见过有这般魂象的。你前世种种，就讲给我们听听吧，我们活了这多年岁，

少有新鲜事儿能听了。」

宁尘不傻，重明嘴上轻描淡写，实则背后定有它求。

她嘴上说要拿巫晓霜送给寒溟漓水宫，可仔细去想，那丁点儿好处如何能叫

妖圣级提起兴趣？她说话挑逗是虚，暗中威吓是实，有小蛟的命在台面上，自己

怎敢逆她心意？

若只为听听故事，犯得着吗？

不过宁尘之前守如瓶，怕的是被大修抓去，把自己当成探求大道的小鼠摆

弄。

他早已斟酌过，只论说事儿，倒是没什么不好往外讲的。

前世种种，在当世者听来无非就是些似真似幻的故事罢了。

「两位妖圣有此雅兴，宁尘不敢推脱。今便先讲一个我们那里流传下来的、

羽族填海的故事……」

迦楼罗喜笑颜开，张打断：「来！上酒！上菜！」

宁尘一个若悬河讲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故事，直说得舌燥，总算赢得

个宾主尽欢。

迦楼罗听得眉飞色舞，巫晓霜也目不转睛，唯独重明不见喜怒，单挑那话缝

儿里的功夫，左问右问，问的尽是故事背后的风土、渊源成因。

与其说她听故事有，倒不如说她对宁尘最初的那个世界更有兴趣。

不过洪荒妖圣心里的道道儿，宁尘无从揣测，能赢得几分好感善待便已知足。

贪多嚼不烂，重明见好就收：「时辰不早了，我已备好一间寝馆接待二位。

来，带贵客前去歇息。」

宁尘巫晓霜刚刚起身，她又道：「神龙之先行一步，我与宁尘说几句话。」

还没等回话，迦楼罗双手「啪」地拍在膝上，从座位跃起。

宁尘吓得连忙护着巫晓霜往后一缩，迦楼罗莫名其妙瞪他们一眼，也不说话，

甩着四方步大咧咧自顾走了。

「天天一惊一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净吓唬小辈儿的。」重明尴尬地

解释了一句，下一扬，示意下带巫晓霜出去。

巫晓霜望向宁尘，眸中隐隐不安，宁尘朝她咧大嘴一笑，权作无事。

殿中清净下来，只留宁尘重明两，一立一坐。

宁尘压不住好奇：「重明娘娘想说什么？」

重明擎起杯盏抿了一酒：「你与神龙之，怎么回事？」

宁尘似懂非懂：「什么怎么回事？」

「你诓骗家了？叫她这般衷。」

宁尘衡量一番，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们早些子在青岚江相识，却直到

今才晓得她化形如此。先前在那房中，还是我们第一次叙话。」

重明点点：「把你留下，好叫你知道，若是勾搭了家却又负心，你麻烦

可就大了。细的不便多说，惹恼了神龙道的气运，你就等着投胎下辈子吧。」

宁尘摸不清她说话背后的意图，脑筋一动，反客为主道：「重明娘娘神瞳能

辨善恶，却看不出我对晓霜是善是恶吗？」

重明微微一笑：「何等为善？哪般为恶？抛弃妻子的，又有多少是当初海誓

山盟的？心不变吗？」

善恶之论，本也难道。

重明双瞳中看到的魂象是什么样子，宁尘探也探不真切。

他轻叹一声：「我也别无他想，与她朋友一场，只平平安安把她送回青岚江，

便了我心事。」

「如若这般，你就听我的，现在便回大蚀国吧，不要再去见她。羽族会替你

护她海，我妖圣重明自尊身位，言出必行。」

重明若想对巫晓霜不利，自己全无反抗余地，若现在撒谎，又何必等着自己

后戳穿？想必是说话算话的。

可宁尘更是不得其解：「为什么我

不能再见她？」

「龙族惯于从心所欲，与各族众妖媾和滥亦是平常。

唯独她这等王族出身，见晓世间伦，自小教化约束，才能洁身自。

然而龙本，一辈子压困的欲念不会消解，只会化作摧山覆海之，一旦

搅动丝，便如她一般，受万刀加身之苦亦不反复。

她下身化形，旁触碰犹如重锤凿骨，于衷心之抚却苦中带甜，你先前

已验过了，她一片痴心尽在你处，这份蒲磐石，你消受得起吗？」

宁尘受撼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沉默许久，最终抬道：「娘娘问得犀利，我自会忖度……可是，你又为

什么在乎我的选择？」

重明哈哈一笑：「你讲了一晚上，却忘记了，你自己就是故事。」

*******

宁尘由下引至寝馆，他缓步推门，进去一瞧，偌大殿中竟注着一几丈长

宽的露水净池。

池边，簪子坠子冠冕玉带尽丢在地上，几层九祝华衣也糟糟散落各处，巫

晓霜只穿着最里面的一件祭袍泡在水里。

那祭袍雪白轻薄，后背无遮，袖子勾连肋下袍襟，露着肩胛下腋，连带盈盈

侧一览无遗。

孩洑在水上拿脚扑腾，身子摇晃间，晕边缘几乎隐约可见。

她毫无自觉，兴高采烈对宁尘道：「水还是热的！重明娘娘真好！」

宁尘心说这又忘了家要把你卖去炼丹了。

他原本心事重重，可见到巫晓霜这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禁得一时也忘了烦恼。

「你衣服都湿成这样，上来还怎么穿啊。」

巫晓霜笑道：「我不上去了！在池子里泡一辈子！」

池中热露舒缓了双腿的苦楚疲弊，巫晓霜方经一番心境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