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正在看书的冉大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清扬而激越的琴声，接着又听到浑厚的中音，听得出，那声音富含激：

海鸥啊，海鸥啊，

你那动的歌声扰了我那平静的心房。

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啊！海鸥飞来飞去尽歌唱，

啊！海鸥 自由自在多么欢畅，

静静的江水向东流，唯有那歌声轻轻。

歌声和琴声慢慢地消失，留下许多遐想在空间。冉大牛又听到绿袖子的乐曲响起，却马上被金淑贤打断了，&ldqu;不行，你弹了她喜欢的，现在到我喜欢的了。&rdqu;

帐篷房里响起了一个工的声音：&ldqu;这俩的，你们说老莫喜欢哪一个？&rdqu;

&ldqu;难说，我看他一个都不喜欢。真要硬安上一个，也只能是成彩云了。金淑贤漂亮倒是漂亮，就有些风，你看那眼睛，像一把钩子。&rdqu;

&ldqu;莫不是也钩了你？&rdqu;

&ldqu;咱不想，那好事不到我，她钩我做什么？我又想她做什么？&rdqu;

&ldqu;老天不公，几朵花摆在他老莫面前他不摘，我想心，她们都不瞟我一眼。&rdqu;

&ldqu;傅二比，你就别想那好事了，赶紧你新民屯老家，让你爹妈给你张罗一个带来。孬好都是一辈子。&rdqu;

&ldqu;家也张罗不来，哪个会跟我这个地成分的。&rdqu;

帐篷房里顿时沉静下来，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每个心里都有一本难言的痛苦，成分不好，逃婚，右派，异类，要不他们也不会来到这荒无烟的地方。唯一的别是：有的是被强迫充军，有的是自愿充军。无论被迫或者自愿，都是时代的风把他们吹到一块了。

冉大牛又听到外面传来欢快的歌声和琴声：

亲的小鸽子啊，

请你来到我的身旁，

歌声琴声还在继续，冉大牛却看见成彩云带着失落的眼神默默地进了帐篷房，愁眉苦脸地坐在铺上。外面又传来的响亮的琴声和歌声：

我们飞过蓝色的海洋，

走向遥远地方。

冉大牛又向成彩云望去，只见她脸上的愁云更加浓密了，如果外面继续弹唱下去，她真得要流出泪来，好在外面的歌声停止了。他不明白成彩云为什么不喜欢这首歌，在他听来，鸽子这首歌挺好听的，和山楂树一样的好听，都是老莫唱的歌，自己不仅耳熟能详，高兴的时候也会唱上一段，每当他唱这些歌的时候，老莫就会不自禁地笑，说声音了点，不适唱歌的。

&ldqu;他们想到遥远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遥远呢？再往西去就是满洲里了。&rdqu;傅二比自言自语，末了，他突然扯拉着嗓门吼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们走过了她的帐篷房，都要留恋地张望。

冉大牛听到身旁的小声说，&ldqu;他傅二比再找不到老婆，真的会疯了。&rdqu;

&ldqu;唉，他今年都二十八了。弄不好真得打一辈子光棍。&rdqu;

&ldqu;不要说别了，你我不都是一样吗？&rdqu;

&ldqu;忍着点吧！&rdqu;

冉大牛向傅二比望去，只见傅二比唱得特别卖劲，脖子红了不说，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傅二比正在纵地唱着，老莫和金淑贤走进帐篷房。老莫被傅二比神专注的样子感染了，他马上又弹起了吉他为他伴奏，帐篷房原来的沉闷气息被一扫而光。邢队长走进来，一声不响地坐在成彩云身边，看着两个，那老莫的身子轻轻地扭动，傅二比奋力吼叫，高亢的声音伴随着几分苍凉。歌子唱完了，傅二比仍然在喘粗气。

&ldqu;小傅，你还真能唱，绪饱满，嗓子也不错。下次我教你些技巧，说不定你能登台表演呢！&rdqu;

&ldqu;老莫，你别夸我了，在老家听别唱，只能跟着哼唧，连大一点声都害怕被骂一顿。今天放开了叫唤一番，别说，感觉好多了，不那么憋屈了。&rdqu;

&ldqu;小傅，只要你愿意唱，我就给你伴奏。这天老荒的地方没管的。普天下要都是这样就好了，那许许多多的右派和地的子要好过些。&rdqu;

&ldqu;哪敢劳驾你，我瞎喊喊就得了。&rdqu;

邢队长开腔了，&ldqu;老莫，你打开收音机听听，我怎么觉得不对劲，连续暖和二天了。&rdqu;老莫说：&ldqu;电池没电了。等老王来问问他怎么说。&rdqu;邢队长说：&ldqu;等老王来，天就快黑了。我们还是出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不结实的地方。&rdqu;老莫说好。

二在外面转了一圈，查看了的栅栏，又查看了帐篷房。栅栏有几处钉得不牢，他们用铁丝捆了捆。在帐篷房边，老莫踢踢拴帐篷房的绳，&ldqu;我看这帐篷房得加两道绳，万一风雪来了，掀翻了可不得了，要冻死的。&rdqu;邢队长点，他们又帐篷房里取来二根大铁钉和绳，给帐篷房加了固，又把原有的铁钉夯实，这才放心地到帐篷房里，邢队长说：&ldqu;栅栏不结实随它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拿它没办法，真不知道机修厂那些在糊弄谁？你看那栅栏扎得稀松，那禁得住大风呀！不过，现在帐篷房我是放心了。&rdqu;

这个夜晚，是冉大牛终身难忘的惊心动魄的一夜。

他们睡下不久，外面就刮起了大风，老天爷用拴帐篷房的绳和栅栏的围栏当琴弦，弹奏出了世界上最为乖戾乐曲，像鬼哭、像魔王吼叫，听得心惶惶，有的 把蒙在被子里。帐篷房像一张薄纸片，被刮得忽闪忽闪的，马灯摇摆不停，昏暗的影在帐篷房里晃动，如同妖怪在跳舞。所有的都不敢再睡，邢队长招呼所有的男都穿好衣服坐起来。

夜半，风越刮越紧，大有把一切都卷走的气势，帐篷房犹如一叶轻舟，飘在狂风怒吼的海上。黑毛突然叫唤起来，它龇牙咧嘴地扑向门，可巧，傅二比要出去解手，哆哆嗦嗦地掀开帘子走出去，黑毛狗仗势跟了出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傅二比妈呀妈呀地仓皇逃进来，却被拴帘子的绳绊倒，摔成狗啃屎不说，大半个还露在外面。黑毛也跟着傅二比退到帐篷房里，但还是向外面拼命地叫。傅二比爬了一下没爬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叫喊，&ldqu;狼！门有狼！&rdqu;

邢队长和老莫心一惊，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外面有羊群，狼进了羊群，后果不堪设想。老莫拎起了一盏马灯，走到门一把拉起了傅二比，不屑地说：&ldqu;看你吓成这个样子，还不赶快把裤子系上。&rdqu;他刚掀开门帘，却被邢队长喊住了，&ldqu;等等！&rdqu;他神色凝重地说：&ldqu;我们组成三个小组，流出去，每组一个小时。能把这夜熬过去就好了。&rdqu;

三个小组很快就组成了。老莫带一组；老王带一组；邢队长带一组；每组三个，牛牧工、马牧工和羊牧工各一个。邢队长说：&ldqu;我先出去，等我们来了，老王出去，再就是老莫。&rdqu;他说着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