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了帐。

谈剑笏又惊又怒：“你什么？杀也须论罪……莫杀！”气急攻心，险些被钢刀劈中。

聂雨色懒得理他，提指飞点，又伤两，虽说宫嫡传的“通天剑指”在他手里威力大，然而横尸在前，群匪有了提防，加上谈剑笏掌力催，众散成大圈，指劲难及，此后便无伤亡。

聂二差点气得中风，须得极力克制，才不从背后一指戳死这木脑袋。

正想在地上画个简单的灭魂阵，伺机诱杀哪个不长眼的，一团乌云遮住天井上方，鹰唳声中，铁塔般的红发大汉从天而降，威凛凛，提气喝：“……萧老台丞，我来救你！”第二四六折、使子坚锐，子城仿佛自外于天井内的骚，打从殷横野被困，萧谏纸便一直隔着若有似无的虹光阵壁，打量着这位平生大敌。

他素闻聂雨色大名，万没料到，这位号称宫百年仅见的阵法才一如斯，不但能在如此狭仄的室内布成阵势，阵壁甚至能被眼察觉，还困住了三才五峰等级的绝顶高手——上述无论哪一项，都大大颠覆了萧谏纸对阵法的认知。

门术数，迷惑的是知觉，故对死物不生作用。

长、宽五丈的堂构是不会变的，除非动手拆除，或一把火烧了净；之所以走不出去、如陷五里雾中，盖因风生水起调动阳，五行之气，以影响五色五声五感知觉。

欲收混沌之效，窄不如阔、明不如暗，正当中不如风雨晨昏，铺石走马熙攘街市，不如老林水地气自生。

布门遁甲于狭窄的建筑之内，尤为大忌，就像梦睡得再沉，屡遭惊扰，很快就会苏醒过来；斗室里磕磕碰碰的，难以断开现实与幻象，两者叠合得多了，迷阵也就不攻自。

萧谏纸想像不出眼前的这个阵，究竟是如何排布而成，他所知的一切玄门数理皆派不上用场，简直……简直就像是某种妖法，非托鬼之说不能解释。

因此，他忍住了施放火号的冲动，甚至没有立时撤退——在“殷横野”动手之后，萧谏纸就该这么做。

这是他与七叔间共有的默契。

迷阵里的殷横野始终面带微笑，饶富兴致地举目四眺，仿佛在欣赏什么难得一见的殿堂伟构似的，老几以为听见了他啧啧称的声音，但这纯是出于想像，实际上并不可能。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可以与罪魁祸首当面对质的机会，明明近在咫尺，两却无法任意谈。

没有这座难以解释的妙阵图保护，在场所有不分敌我，于殷横野不过俎上鱼罢了，反掌即灭，没有对话的必要。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盯着灰翳里那张如田舍翁般、无甚出的庸碌面孔，萧谏纸忍不住喃喃道：“你为何而做，又是为谁而做？你……到底是不是当年招贤亭的那个殷横野？”“……萧老台丞，我来救你！”一声熟悉的断喝，猛将老拉回现实。

萧谏纸本能开，厉声喝道：“勿来！我好得很。

”才惊觉来的是崔滟月，抬见角羽金鹰扑翼振起，七叔毕竟启动了救援备策，改换成平时说话的声音吻，扬声道：“拿下南宫损，否则谷中诸一拥而上，有路也出不去。

”宛若天降兵的赤发青年，自是乘鹰而来的崔滟月，听阵后传来一把冷峻的声音，不由微怔：“……这语声好熟，我是在哪儿听见过？”直到老把话说完，才会过意来：“是了，原来萧老台丞在内堂里。

”忽听前一哇哇大叫：“这帅鸟你是打哪租的？简直是酷炫炸天！快跟我说……等等，你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就好，别让听了去。

”崔滟月见他单掌撑地，面貌虽颇英俊，但肤色苍白、眼冷锐，满脸的愤世嫉俗，一看就不像好。

果然他身前那名紫膛大汉眉一皱，赶紧喝止：“现下是说这个的时候么？你小心莫要挪动手掌，害了我家台丞命。

”崔滟月虽得火元之改造，武功大进，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江湖经验，迳问紫膛汉子：“你是南宫损？”汉子一怔，大摇其：“不是，下官谈剑笏，僭居白城山副贰。

壮士如何称呼？”“崔……焦亭崔五。

”顾盼生威的魁梧青年忽露些许无措，索转，见余皆一色白袍，顿时分出敌我，单臂自背后取下斧刃，压眼的赤红浓眉轩起，眸中迸出杀气：“哪个是南宫损，受我一刀！”挟带火劲的离垢刀旋扫而出，离得最近的一名匪徒急向后跃，明明躲过了刃尖，衣衫须发却被烈焰吞没，没命地拍打周身火苗，不觉跳近些个。

崔滟月反手一刀，劈得他身首分离，鲜血挟着浓烟烈焰两分裂，撞廊间，几幅墨宝沾上火星，劈哩啪啦烧将起来。

余下六名匪徒怒喝不绝，崔滟月抡起焰刃，宛若虎羊群，眨眼间杀得残尸满地、兵刃折毁，离垢刀前竟无一合之将，魁伟的背影披血曳刃，直如修罗。

谈剑笏看呆了，连“杀须论罪”都来不及说，已摊得一地羊片也似。

聂雨色见南宫损面色铁青，不知是心疼字画，或见得死迫近，忍不住噗哧一声：“谈大，合著这位是你本家啊，杀放火，一次搞定。

”南宫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刀剑依旧叉在身前地面，看不出喜怒心思。

突然间谈剑笏“啊”的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沉落，肃然扬声：“崔壮士！你手里的那刀，可是叫‘离垢’？”崔滟月正走向泥塑木雕般的南宫损，闻言未停，沉声如雷滚：“……正是！”谈剑笏犹未轻断，厉声追问：“近内，壮士可曾去过风火连环坞？”崔滟月终于停步，微微侧首，露齿狞笑：“去过。

”铿啷啷地拖着离垢刀，在地面铺石留下一道碎焦痕。

谈剑笏在邸报里读过赤炼堂总坛的生还者对离垢刀尸的描述，再无疑义，沉声道：“杀凶手！今至此，究竟有何目的？”崔滟月嘴角微扬，并不搭理，足踏焰星，势如野火，继续近南宫损。

聂雨色见谈剑笏竟有相阻之意，简直快疯了：“好不容易狗咬狗，你别在这时发正义春行不？”正欲当喝，忽然地气旋扭，内堂的阵壁晃起来，原本如水中滴墨般的灰翳飞快扰动，越转越见清澈，殷横野那毫不出的微佝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