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境内消失了。

连带着皇帝身边十二禁军营卫同叁镇兵马，集体在云、长、冥叁州界处消了声息。

天子销声匿迹，本该是被极力隐瞒的消息，没想到这消息却长了翅膀似的，在几州游的牧间疯传，直言天子遇刺，营卫与兵马尽皆流散，只能归往云州刺史处。

圣驾半路失踪，兵马又归云州。这边灏州正久攻不下，士气低迷，听了这消息反以为大楚的天子要从云州绕行，从背后袭击，一时快报了王廷另派一拨马直往云州去。

云州府内韩刺史听闻不由大呼冤枉：“我这里哪有什么兵马投奔！”自然这消息也跟着不知哪来的隔墙之耳不胫而走了，一时间倒显得天子带着的兵马遇着什么仙境似的，一夕间蒸发了。

过了叁，銮驾又在云州城外冒了出来，晃晃悠悠过了云州府后，幽州刺史却又接着了銮驾。紧接着，本不在行军路线上的朔州也接着了銮驾，一时间众说纷纭，不知哪一部才是天子辇车，各州连带着云州韩刺史都转了风，尽皆一咬死了圣驾亲临，浩浩地已往灏州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牧却传起了叁部銮驾都是空驾，圣早带着亲兵去见了漠北王廷的要，将助力此夺得汗位的消息。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摸得着脑。

“这消息怎么样？”法兰切斯卡笑，一边拉了拉缰绳，让马走得慢些。他一与汉截然不同的金发尽皆包进了巾，再戴上兜鍪，不细看倒也发现不了他的异族身份。

两匹马行在山脚下，沿着坡缓缓而行。虽是坡，到底冬里清寒肃杀，不过偶有几枝高些的木，余下的都只匍匐在土坡上，还沾着未曾化尽的残雪。

自御驾兵马分了叁路从云、朔、幽叁州过境，铁甲军明显兵马减少了些，却听着朔州云州连连朝灏州发报，尽是言及分了兵马在他们城下拦截天子的。

“办得不错。”皇帝的脸隐在面具后，也不显了出来，只能从声线辨别出她带了几分笑意。她只穿着锁子软甲，外罩着厚皮裘，连兜鍪也隐在风帽底下，“总认灏州一座城打怕他们也无聊，让他们打打云州朔州去。”

“你到底在玩什么啊，灏州不还是没有粮食么。”

“是啊，还是没有，”皇帝仍旧是笑，“之前叫你办的另外一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拢了拢风帽，“我们的没什么事吧？”

“没有……”法兰切斯卡拉长了尾音，很有些无奈的样子。他似乎全不怕冷，衣裳也还是春秋时候的衫子，只多罩了件罩甲罢了，“大秦商队谁会想到是你的啊，而且漠北的也是啊，他们也要吃饭的，不靠商队送东西怎么活。”

忽而，两匹并行的马都跺了跺前蹄，打了几个响鼻。

皇帝同身侧的亲卫对视一眼，拨动马相互靠近了些，下马隐丛。

是声。

看样子对方已等候多时了。帐篷看着搭起来还不多久，薄薄一层，胡盖了些毛毡防风。几绕在帐周，外还守着几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守卫。

“若有变要你全做掉，你有多大把握？”

“这么点，叁息就够了。”妖只笑，“你总还要出点力。”

“嗤，连我都算上了。”皇帝拿他没办法，正了正面具才牵了马往前去了。

帐中男等了很有一会儿。

楚国皇帝亲征而来，銮驾却分了叁座，若走灏州倒也罢了，前铁甲军自然挡着；可若是走云州或朔州边境出关，两路都可能绕至铁甲军后奔袭铁甲军，一时间王廷内不论主战还是主和都很有些忧虑。

到底冬里缺吃少穿，每回都是这么季节败在楚军手下，尤其是楚国皇帝手下。

“大，特使到了。”

“已经到了？有几个？”这男一时站了起来，跟着报信的亲随便往外迎出去。那叁王子年轻，有领着铁甲军这些年没尝过败绩自然气盛，可他们这些老都是经历过前几次溃败的，此时正好借着楚国皇帝的特使说和。

谁要和那么个毛小子一起葬送了家底去。

“只有两个。”

只有两个。远远看去，高些的是个男，并不像旁似的裹着皮毛，反倒是轻便装束，丝毫不受严冬影响；旁边的倒是裹得严实，皮裘风帽斗篷一件不落，面上还罩了一张半脸面具，大约便是楚国皇帝的特使了。

“见过两位特使。”男学着楚国礼节拱手作揖，将两个特使迎帐中，“在下恭候多时了。”

漠北自连着两回丢城陷地后，王廷中逐渐起了习中原汉话之风，更有甚者还将楚习俗文艺等尽皆学去，连在王廷内也打扮得与汉一般无二。

自然了，在楚听来，不过东施效颦，贻笑大方罢了。

“劳烦大等候。”皇帝点致意，只跟着进帐里去，后自有亲卫随在两步之后，“漠北苦寒，是辛苦大了。”她先端出一副半笑不笑的来，也不说坐下，只抄着手等漠北来使先起这个话。

谁知这男当先摒退了帐中其余等，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旧四王子的。”

他本想着抛出这句话，对面总须得落下些表示，可一见眼前这个特使仍旧是一副半笑不笑的样子，两手只抄在袖中，一丝惊也无，不由有些弱了气势去，“新王主战，大肆清除求和派，还请皇帝陛下不要将我们与新王混为一谈。”

“求和的羽信，杨刺史已收到了，我正是来全权处理此事的。”皇帝这才回了一句，不痛不痒地，“阁下还有何见教？”她甚至轻轻呼出一气，看着面前飘出一团白雾。

灏州守了叁十多久攻不下，虽暂取了封城，却也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进展。王廷见久久无法占据上风，又是大楚皇帝开了銮驾亲征而来，自然便要忆起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溃败，一时间求和之风大行其道。

新汗虽是坚定的主战派，却也无法一时杀尽求和派，这才让这几个被打压陷害了年余的求和派塞了出来，夜送和谈书，请求单独与大楚和谈。

“不敢。”男很有些憋屈，早听闻中原不少当权，连皇帝都是，可没想到这么个来单刀赴会的皇帝特使也是个。前线战派出使，这还不把放在眼里，“赐教不敢当，只是我们王子有意求和，还望皇帝陛下赐福。”

面具下透出的两只眼珠子略微转了转，才将眼光落在了毕恭毕敬的男身上：“你们王子求和，王廷可还没有求和的意思。陛下只知灏州城下铁甲军乃是你们漠北，无端地来抢掠我大楚的子民，掠我大楚的城池。”

男闻言心下反略松了气：“我们王子只需陛下的信，只要皇帝陛下愿意赐福，我们定当献上让皇帝陛下满意的礼物以表心意。”

皇帝在面具底下略微挑眉，面上跟着便笑了一声：“这礼物满意与否总还是要看合不合陛下的喜好，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自然，自然，我们保证一定让皇帝陛下满意。”男陪着笑道，“只要皇帝陛下愿意支持我们王子，我们定献上王廷最亮的明珠。”

怎么还要花钱帮他们内部夺位了。皇帝略略勾起了唇，将手背去后背，些微露出腰间的剑柄，“既是要我大楚花费银钱，王子可有何定金否？”

“请皇帝陛下放心，我们一定按时送上定金，向陛下表达我们的诚意。”男微微弯腰陪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