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都感知不到她的战意之时，霎时间，一道凄冷的刀光脱出刀鞘。

——不动明王势?狮子奋迅！

雪白如练的武士刀横扫而出，挟带着浓浊如雾的妖气，向着通瑛的中段砍去。

翻滚弥漫的黑雾中，隐约浮动着万千鬼面，时而化作獠牙夜叉，时而凝成白骨骷髅，似在发出低亢的咆哮，诉说无穷无尽的怨恨。

——错不了，「杀生石」能够吸收死于刀下的恶魔残魂，传承不知多少代，积攒数百个春秋，方才炼就如此邪异的名刀。

通瑛一踩青石地砖，右臂筋起，拳背如攻城锤般迎向妖刀。

无意闪躲，无意卸力，乃是一记以硬碰硬的「金刚」。

「铛——」

居合与重拳，至刚至猛的两招撞在一起，竟发出了钟磬般的激响。

「好极了！」通瑛由衷称赞。

秋水冷眼一乜，借势旋身，再度调转刀刃的方向，刀光化作半斜月斩落。

——大威德明王势?阎魔狩！

两招之间没有一丝停顿，得通瑛不得不抬手招架，脚跟向后退了半步，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

只要手中握着「杀生石」，秋水仿佛变了个，从亲切可的甜妹，化身为嚣狂悍勇的鬼神。如此鲜明的反差，令看客不由得产生怀疑：她是不是被妖刀掌控了心智？

但通瑛住持一下就看出了关窍所在：「明王五势」刚猛非凡，剑路大开大合，是当之无愧的正道之剑。唯有使出这般阳刚的剑法，才能开一切邪障，不必担忧被妖刀反噬。

他一边用右手抵挡秋水的连斩，一边朗声大笑：

「有趣，有趣，以妖刀行佛剑。」

古时候纵横本的青巾们，想必就是以这种佛家剑法狩猎妖魔的吧，到了今天，他们的武学仍有传承者——只不过，并不是佛僧。

通瑛已无暇感叹东瀛刀法的高妙，只因吕一航的桃木剑已经趁虚刺来，他不得不伸臂去接。事先布置的二对一战术果有成效，两并肩作战，刀光剑影化作一团茧蛹般的虚影，围困住了通瑛周身，制得他挪动不了半步。

通瑛左臂柔若无骨，与吕一航的桃木剑缠斗时，好似化作一团棉絮，将太极剑的粘劲尽数吸纳；右臂则如钢铁铸就，硬撼秋水的杀生石，每一拳皆发出沉闷响声，震得刀刃微微颤动。质全然不同的武技，使于同一之手，简直是「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奇术，令叹为观止。

尽管通瑛住持使出了针对的招式，却也无法奈何吕一航和秋水的攻势，他们明明是一对临时拼凑的战友，却配合得亲密无间，好像搭档多年的舞伴。通瑛虽是江南武僧中的翘楚，面对这两一柔一刚、一一阳的夹击，竟也只有招架的份儿。

柳芭专注地旁观着战况，不自禁地捏住衣领，发出小声的惊叹：「他们今天一早才认识，怎么配合得这么默契……」

柳芭像在欣赏一场戏法表演，只觉奇异，却不明其理，而吕云骧看得透透彻彻：关键在于步伐。

吕一航时时观察着秋水「缩地法」的动向，并调整脚步，与她形成互补之势——她若向左迂回，他便自右突进；她若退半步蓄力，他则趁隙抢前，直取通瑛中宫。两一左一右、一进一退，恰似太极图中首尾相衔的阳鱼，毫无绽可言。

世界上有那么些武功，一个是施展不了的，非得几个齐心协力方能完成。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乃是武当派赫赫有名的「两仪剑阵」！

仙波秋水占据「阳位」，吕一航占据「位」，未经言语沟通，却似心有灵犀，每一招每一步皆为对方铺垫，阳相济，刚柔并存，才得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本孩再有能耐，也断未学过武当派的剑阵之术。主要是吕一航主动策应，才结成了这剑阵——观察力、应变力、协调缺一不可。吕一航特意要求以二打一，就是想让我见证他的长进吧。」

吕云骧目露嘉许之意。他不在无锡的这段子里，孙儿居然进步得这么神速，大大超乎他的想象，应该是瀛洲大学这块宝地的功劳吧。

他已决意要在两位学生的申请表上签字了，然而就在这时，战局陡然生变。

通瑛略微俯首，双手虚握，十指屈起如钩，指节的骨分明地突起，宛若苍鹰敛爪，蓄势待发。他的眼神一改先前的平和，绽出一抹邃而凌厉的光芒，犹如林间休憩的猛禽被唤醒。

吕云骧额角冒出冷汗，心中一凛。他早该想到，当现在为止，通瑛只使用了青年时代学习的武艺，至于后半段生中潜心钻研的绝学，他尚未真正施展出来。

——灵鹫飞来！是「灵鹫爪」！

这套爪功是灵隐寺的秘传之学，相传由古代高僧观飞来峰的山岩之势所创，招式迅猛刚硬，有如鹰隼搏兔，直攻敌手命门。倘若这两爪落到实处，必然把两个小子击飞得老远。

「不可……」

吕云骧话音未落，喉一噎，只因一道明晃晃的剑光猝然划过眼前，向通瑛而去。

出手之竟是一直在后方观望的比安卡。她右手持着一柄长剑，剑势挟着决绝的寒意，迅捷得令来不及眨眼。

「飒——！！」

她飘动着修巾，冲刺到通瑛身前，剑锋自下而上撩起，带起一阵疾风，从吕一航与仙波秋水之间的半米空档掠过。那道寒芒在老僧鼻前一寸骤然停住，剑尖兀自颤动，似有余威未散。

这一剑来得全无先兆，场中激斗正酣的三个全都怔住了，手上动作顿止，呆呆地凝视着比安卡。可她的神依旧淡然，灰蓝的眼眸无一丝波动，就像这一击不过是随手挥就，无足挂齿。

众目光落向比安卡手中的兵器，那是所谓的意大利长剑。剑身狭长而匀称，全长约四尺有余，锋锐。剑格护手铸成十字形，横枝略向上翘，怎么看都是一柄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铁剑，却有种冷冽的优雅气质，恰如剑主本。

再看比安卡握剑的姿势，右手虎几乎抵住护手，位置高得离谱，就单手执剑而言，此法甚是吃力，远不如握于中间那般省力自如。场中高手皆看出，但凡她用正常的方式握剑，方才那一记凌厉斩击，已经削下了通瑛的鼻梁。

「我输了。」许久的寂静后，通瑛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缓缓举起双臂，臂上的窣堵真气旋即消散。

比安卡垂首鞠了一躬，将手中长剑收回鞘内，动作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修巾下的侧脸映着天光，眉目间无波无澜，透着一漠然的慈悲之意，就像那柄利器不属于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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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拿到签字后便离开了。吕云骧端坐桌边，轻啜龙井绿茶，通瑛则呆坐一旁，双目出神，陷了苦苦的沉思，背上汗水未，化作热烘烘的蒸汽升腾。

吕云骧放下茶盏，瞥了他一眼，故意装出事不关己的语气：「还在想那一剑的事？」

「你的孙子，还有那本剑客，皆是年少有为的高手，武艺可圈可点，但即使我赤手空拳，也能对付得了他们。」通瑛紧锁眉，喃喃道，「可若要我和那修单挑，我没必胜的把握。真可笑啊，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娘皮，居然让我感到了这么大的压力。」

在外行眼中，刚才通瑛以一敌三，在三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