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找到对应的书架时，她正捧着本书在看，有光从外照进来，她半背对着光线，半明半昧间好像与心里那个鼓噪个不停的什么一拍即合。

周停棹有一瞬的怔愣，然而她抬起来，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向他，他便不由自主地抬步朝她走去。

“我找到一本喜欢的书。”她说。

“是什么？”

距离缩短至半米。

“博尔赫斯诗选，”桑如半阖起书，给他看封面，“还记得你欠着我什么吗？”

周停棹微顿，道：“诗？”

“嗯，”见他记得，桑如心不错，“是不是该还了？”

“好。”他答应得脆。

“你不问我要你读什么？”

答应得太快，几乎不经思考，还债的还这样急迫，周停棹顿了两秒，问：“那读什么？”

桑如低声笑起来，翻开自己刚刚停留的那页，递给他：“这篇。邮箱 Ltxs??A @ Gm^aiL.co??』”

周停棹扫一眼，缓缓念：“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桑如给出个肯定的鼻音，周停棹却突然把书合上。

“念另一个译本给你，好不好？”

“你会背？”

周停棹：“看过，就记得了。”

桑如：“……你念。地址发、布邮箱 Līx_SBǎ@ＧＭＡＩＬ．ｃＯＭ”

他沉沉看她一眼，再开时好像把意都铺开。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

他念得很慢，怕吵着别嗓音压得低，桑如一点点将两的半米距离缩到咫尺，低声提示他：“要看着我的眼睛。”

周停棹顿住，喉结下意识滚了一下，接着道：“荒郊的月亮……”

他这么说，却不这么想。

荒郊没有月亮，天上也没有，月亮藏在哪里呢。

周停棹看着眼前的眼睛，好像找到了月亮的居所。

桑如溺进他的声音里，也溺进他的视线里，贴他近一步，又近一步。

她悄悄勾起他的手指，抬，距离不过毫厘。

像考验他：“最后一段是什么？”

周停棹低沉的嗓音里混一些别的什么，开时略显喑哑。

“我给你我的寂寞……”

桑如勾着他的手指轻轻蹭。

“我的黑暗……”

她抬起右手拂过他的颈线。

“我心的饥渴……”

他的声音里努力抑制着什么，桑如听出来了，听出来了才快活，手落到他的脸颊。

“还有一句。”她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念到这里周停棹倏忽滞在原地。

“你”字没能吐露完全，中途忽而被她含唇间，他陈述无意间记下的诗，念到最后没得圆满。

而这个吻突如其来，胸腔里躁动不安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刹那间应声裂。

一个未到午间的平凡子，他的月亮为他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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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

比较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无非你这里胜过我，我那里强过你。在一个的年少时期，则大多表现于分数高低，奖项优劣。

周停棹是这场漫长的竞赛里长久的赢家，他一直知道。

“他可是周停棹啊……”输掉的这样说。

竞争者的认输是他们沦为猎物的开始。

斗争本能在频频的告捷里潜藏，惯胜利让一切变得毫无趣味。

直到遇见她。

桑如的好胜心向来直白，比分追逐的游戏里常在他后咬得死紧，她比任何一个都更接近他的胜利。

她在输，却从没认过输，即便多次一样的结果，也总能重振旗鼓。

一个有趣的竞争者光顾，竞技场重新吹起号角，周停棹能感觉到血隐隐沸腾。

钝化的好斗被她打磨，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停驻。

而这样的审视什么时候悄悄发生了变化，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等反应过来，她在他眼里一切都不同。

桑如其实并不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耐挫，落后时也会偷偷红眼睛，她唯一的好胜心只在与自己争先，也可能不是跟自己，前面无论是谁，她或许都愿意争上一争。

除此之外的一切迹象，无一不在说明，比起好斗的雌狮，她更像是个软和的小兽。

到后来许多觉得桑如强势，周停棹谦逊，两有那么些不愉快是前者狭隘。

然而强势包裹柔软，谦和掩藏兽，狩猎者长久以来完成兽的驯化，卸下配枪甘愿成为她的猎物。

包括她自己可能都认为跟在他身后追逐许久，等一切都推翻，他注视她的背影已经走过漫长的年。

而这一切浮出水面耗时多年，不在此时，不在此刻。

时光洪流回溯十载，那个背影到底愿意回一回。

他的月亮终于施以怜悯，在这样一个时刻，赐予他世间最柔软的亲吻。

再出格的事也做过，这次的心跳却更胜过任何一回。

骤然的惊愕、紧张、狂喜……一切一切的绪之后，不知

从哪里涌上一悲戚。

周停棹寻不到这份绪的来源，好像已经在内里压抑许久，久到成为本能。

桑如调戏他许多次都得手，几乎已经轻车熟路，但这次吻他，酝酿了大半首诗的勇气。

她闭着眼睛，唇与唇相贴之间忍不住心也怦然，却忽而尝到一点湿润，她惊得退让开。

抬眼，周停棹居然在哭。

“对不起……”她立刻说，而后慌地抬手去为他擦眼泪，手却被握住。

周停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左手拭掉脸上的泪水，看着手指上的水光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我怎么会哭？”

“是啊，你怎么会哭，“桑如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来，固执地为他轻轻擦去剩余的眼泪：“不喜欢我吻你的话，以后就不这样了。”

周停棹下意识道：“不是。”

感到手腕被突然握紧，桑如挣脱一下，周停棹才回过神来松开挟制住她的手。

“抱歉。”

“没有，”桑如有些挫败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把一个男孩子亲哭。”

他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还有别？”

桑如哑然，脑海里浮现那个周停棹来。

他的吻缠绵又强势，往往一上来就把亲得整个发软，等她受不住地要躲，他可能就会摁住她的后脑慢慢地吮吻，要她软在他怀里怎样也逃不脱才算结束。

桑如看着眼前的他，眼神也柔和，笑着摇摇：“只有你。”

过来得够久了，该回去。

去跟蓝廷他们汇合的路上，桑如忍不住又小声问他：“可是你为什么会哭？”

周停棹也想不明白，刚刚不知道哪里来的绪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就好像只是一瞬间涌来，又悄无声息地湮没。

“不知道……”

桑如停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