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隐若现，而到了傍晚，暖黄的灯光又会从各家窗棂间漫出来，将石板路映得

影影绰绰。

行政规划上，这里仍叫作「村」，登记簿不过三千来，实际却更像是

大上海的郊区扩展，是一个五脏俱全的低密度社区。居住区沿着缓坡层层分布，

商业街从村的连锁便利店一直延伸到处的老字号酱园，中间穿着咖啡馆、

茶店和现烤面包房。社区食堂的玻璃门永远擦得锃亮，活动中心里常有老下

棋的剪影，就连那座由旧祠堂改建的小型图书馆，也总能在周末见到埋看书的

孩子。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也没有传统乡村的闭塞，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被心

调试过的平衡感。

从「屿岸」到村超市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陈琛却走得比平时慢了些。

秋的风掠过巷弄，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在他脚边打了个旋儿。他习惯地避

开青石板上几处微凹的积水痕——那是去年雨时被三车碾出的印子，如今成

了街坊们心照不宣的「路标」。

转过街角，五金店老板老张正蹲在门修一只铁皮水壶，抬见是他，喉结

动了动，终究只含糊地「哎」了一声，又低继续敲打壶底。陈琛点点，目光

扫过对面新开的茶店，两个穿校服的生捧着杯子咬耳朵，突然瞥见他，莫名

的瞬间噤声，只余吸管搅动冰块的哗啦响。

不多时，超市的蓝底白字招牌已经能望见，门停着几辆电动车。

陈琛摸了摸袋里的购物清单，指推开玻璃门。

冷气混着打折蔬菜的泥土味扑面而来。超市里不多，陈琛推着购物车，目

标明确地走向水果区。冷藏柜的冷气丝丝缕缕地渗出来，他弯腰去拿最底层的鲜

牛。

「就拿这个牌子吧，朱怡一直买这个。」他自语着，把牛放进购物车。

就在他直起身，准备去挑苹果时，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不是电话，

而是社软件密集的提示音。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瞬间被数十条未读消息的

图标挤满。最上面一条，赫然来自一个沉寂许久的大学同学群，群名后面缀着刺

目的红色数字「99」。

他随手点开。ltx sba @g ma il.c o m

屏幕瞬间被刷屏的信息淹没：「卧槽！！琛哥！是你吗琛哥？！新闻上说的

是真的假的？[震惊][震惊]」

「@陈琛兄弟！你上新闻了！本地热搜！」

「牛症候群？？？这什么鬼？？琛哥你还好吗？[惊恐]」

「链接：突发！江南古镇惊现异界生物袭击！幸存者感染『绿帽病毒』！」

「链接：独家揭秘！『牛症候群』全球蔓延，江南地区再增病例！」

「琛哥牛（音）！这都扛过来了！嫂子还好吧？[坏笑][坏笑]」

「@陈琛兄弟！给讲讲细节啊！那怪物长啥样？听说上长角？」

陈琛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发布邮箱 LīxSBǎ@ＧＭＡＩＬ．ｃＯＭ他逐行扫过那些跳动的文字，那些带着夸张

语气词和表符号的惊叹，那些指向耸动标题的链接……他脸上没什么表，只

是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自媒体时代。」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手把手机揣回袋。

陈琛推着购物车，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在水果区，他仔细地拿起几个红

富士苹果，对着光看了看果蒂的新鲜程度，又捏了捏软硬，这才选出几个满意的

放进车里。接着又挑了一把品相不错的香蕉。

推车来到收银台。前面排着一位老太太，正在慢悠悠地数着零钱。收银员是

个二十出的年轻姑娘，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点小镇姑娘特有的淳朴。她正低

着刷着手机，手指滑动得飞快。

陈琛把东西一件件放到传送带上：牛、苹果、香蕉。

传送带缓缓移动，他目光无意间掠过收银员握着的手机屏幕。

屏幕亮着，停留在一个本地新闻的页面。最上方，一张照片占据了显著位置

虽然打了厚厚马赛克，模糊了脸和具体背景，但那病房的格局、床铺的颜色，

以及床边隐约可见的纤细身影……

陈琛一眼就认出来了。

照片下方，一行加粗的黑色标题像烙铁般烫眼。

收银

孩感觉到陈琛的注视，猛地抬起，手指下意识地按了锁屏键，屏幕瞬间变黑。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陈琛脸上，随即像被磁石吸引般，定在了他顶那块醒目的白

色纱布上。

她的表瞬间变得极其彩：惊讶、确认、窥探到「名」的兴奋，紧接着

是尴尬和窘迫。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颊眼可见地泛起一层

红晕。「就……就这些？」她的声音有点涩，拿起牛扫码时，手指有点不

听使唤，扫了两次才成功。

「

嗯。」陈琛应了一声，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嘀。」付款成功。

孩手忙脚地把东西往塑料袋里塞，牛盒没放稳差点歪倒，她赶紧扶住，

动作显得更加笨拙。她把袋子递给陈琛时，眼神死死盯着桌面，根本不敢再看他

顶的纱布，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了。」

陈琛接过袋子，嘴角抽了抽。

超市外面，秋午后的阳光依旧暖洋洋地洒在村的石板路上。空气清冽，

带着点枯和远处河水的味道。陈琛拎着袋子，脚步不疾不徐地往「屿岸」的方

向走。

刚走出超市没几步，迎面就晃过来几个穿着打扮挺的年轻。其中一个染

着黄毛的小伙子正眉飞色舞地划拉着手机屏幕，跟同伴大声嚷嚷：「卧槽快看！

本地热搜！就发生在咱这儿！被怪物咬了的那个，叫什么……牛症候群！

哈哈哈这名字绝了！」

他旁边的同伴凑过去看，也跟着笑起来：「牛？啥意思？哦……卧槽！

这么刺激？绿帽癖病毒？真的假的？」

「你看这照片，虽然糊了，但看着挺年轻啊！啧啧啧，他老婆惨咯……」另

一个同伴咂着嘴，语气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黄毛一抬，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陈琛。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准地扫

过陈琛顶的纱布，又落在他拎着牛苹果的身影上。他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

眼睛瞪得溜圆，嘴微张，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用胳膊肘狠狠

捅了捅旁边的同伴。

另外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样看到了纱布，看到了陈琛那张没什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