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莚眨了下睫毛，挂在上面的泪滴还在扑簌簌往下掉。

她小声回了句谢谢。

景楠卿说，晚安。走到门又折回身，“对于你，我不是只想着那种事。”

被他这么一打断，叶北莚逐渐冷静下来。

回首看到屏幕上写一半的oa申请，长叹气。右上角点叉，按灭手机。

照旧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叶北莚画了淡妆，边收拾手袋边往门走。

景楠卿从容淡然坐在餐桌旁，喊她吃早饭。

她充耳不闻，仿若没听到一样，冷着脸。

他只问了一遍。叶北莚以为他还会念叨几句，却没听到声音。

穿好羽绒服，她还好奇探看，餐桌前已经没了影。

回身准备开门，“啊！你！”

景楠卿靠过来，把她在玄关的角落，单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

“叶北莚，我也有个要求。”

叶北莚蜷缩了下肩膀，透过镜片审视面前的男。

晨曦洒在眉骨上，上挑的单眼皮也染了细碎的光。

他缓缓压下腰，下颔微收，贴向她。

她曲起手肘抵在他胸前。景楠卿薄唇在即将吻上她的距离停住。

清冽的气息直接渡进她鼻腔。

“生气不能过夜。”

几乎是擦蹭着她的唇说出这句话。话毕狭长的眸微凛。

他松开手，递给她装好三明治的保鲜自封袋，“以后早点起床和我一起吃早饭，别去711凑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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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那我们就算和好了

理智回笼后，叶北莚告诫自己，不能和钱过不去。

妈妈看病需要钱，爸爸火锅店倒闭后还欠着高利贷。姐姐也为了还债早早放弃学业，中专毕业就进社会，摸爬滚打。

在这样的家庭，读书到二十几岁才挣钱反哺父母，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

她是光脚的，没有走远路的底气，只能苟在这里，赚一天钱是一天。

她坐在工位上，打开自封袋。

没想到不是冷藏加热的感。

吐司松软可，煎蛋外焦里，七分熟刚好流出溏心。外加青椒烤黑胡椒腿和蛋黄酱。

咬了两，她胸前窒息又难受。

心脏跳得七扭八歪，连带着出气都不顺。

往常都是三下五除二掉早餐，今早偏张不开嘴，一小块一小块地咬，像是珍惜，又像是下不去嘴。

男昨晚坐在沙发上等她的焦急、蹲在脚下劝她的认真、今早在玄关暧昧压迫的威胁，盘旋脑海。

叶北莚不知该和谁置气，把剩下的半个三明治扔进了脚边垃圾桶，滑动转椅向前，打开电脑。

诧异发现景楠卿竟然通过私邮箱给她发了邮件。

“搞什么……”叶北莚扶了下镜框，点开附件。

是昨天新项目bd上给翊翎的那套十级糊弄学ppt。

景楠卿并不知道这套片子不是叶北莚做的。

在每一页，他都在需要更改的地方做上了批注。

她起初倚在桌子上，按着弹动圆珠笔，局外似的翻看片子。读着读着，她坐正了。

放下二郎腿，双肘回到桌上，翻开笔记本，边翻页边记录。

从粗的storyline到细的表格呈现，他都一一标注修改意见。至于测算模型和分析方法，他没有全篇推翻，而是在原有基础上做了巧妙建议。直接告诉她什么是翊翎需要的，以及类似的项目市场是如何作的。

甚至连注脚的参考文献都有完善。

最后一页，景楠卿贴上去一个巨醒目的文本框：两大毛病，一是逻辑混抓不住重点；二是片子画得太丑了。

叶北莚心里啐了一，怎么每次都是刚有点感动他就让这感觉灰飞烟灭。

她打开微信，急于辩解：ppt是李筠画的，和我没关系。

景楠卿回得也很快：在我眼里，这份ppt代表你们公司，不论是你还是李筠，都没差别。

叶北莚又打了一长串试图摘净自己。

突然就明白了。

光标闪动，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了那一大段毫无意义的争论。

她轻咬着下唇上的死皮，视线挪到电脑上，从到尾又仔细读了一遍景楠卿修改的报告。

颇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工作后李筠从没教过她，她也没沉下心来去学的东西。

关上文件，她注意到景楠卿最后的编辑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他是为了修改这种垃圾熬夜到一点半，又早起准备早餐么？

一上午工作进展很顺利，借鉴了他的指导思路，她在其他项目上的报告写得很快。

李筠问她要不要一起午饭。叶北莚真是佩服她脸皮之厚，经历昨天的事今天还能若无其事找她吃饭。

叶北莚冷漠回她句，赶报告，不吃。

同事陆续出去吃饭，办公室没几个，她在电脑前把键盘敲得劈啪响。

王总的办公室打开，他颠颠跟在身后走出来，客气说一起吃个便饭。走在前面那说，约了，下次有机会的。

音调语气声色突然和记忆中的某个重迭。

叶北莚疑惑，抬确认。

景楠卿状若无意朝她这边瞥了眼，扭过和王总边说边往电梯间走。

他怎么来公司了？

还是一个？

视线转回屏幕，右下角白绿色图标闪动。景楠卿：一楼大厅等你。陪我吃午饭。

叶北莚想都没想：不去。

景楠卿：那我就回你办公室坐你身边等，你什么时候忙完我们什么时候一起下去。

心里一焦虑烦躁，手指就无意识嘶嘴唇的皮。叶北莚蹭了下出血的嘴唇，愤恨合上电脑，捞起围巾外套冲出去。

她相信景楠卿这个臭不要脸的能做出所有出格的事。

男穿了顺垂的羊绒大衣，拎着公文包站在大厅看手表。

上面两行字：分开走，避嫌。

景楠卿笑了，抬就见姑娘了脸拧着眉毛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眼神黏在身上，她像没看见一样径直从他身边擦过。

行道上都是中午出来觅食的社畜。像是从封闭的玻璃盒里涌出的蚂蚁，在冬暖阳下汲取养分。

两一前一后地走。

叶北莚拐进一家地下美食城。景楠卿跟在后面下台阶，“我们上去，找个少清净的店。”

地下室又闷又吵，菜饭味和油烟味沾了一身。

阿姨站在门收餐盘，金属盘子敲在泔水桶边缘咣咣作响，他几乎听不见她说什么。

她哼了句，“以我的工资，这方圆一公里内，我只能吃得起地下的东西。地上的，吃不起。”

“我请。”

“免了。”她说，“aa。”

“宝……”

叶北莚双手在羽绒服兜里，回瞪他，“还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