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有点惧怕曼娜的。这位漂亮的中年美对他一直都是礼貌的、微笑的，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方面的严厉。然而，星宇一直有这样一种错觉，曼娜似乎在刻意地掩饰他们之间并不是很熟稔，而是别有用心地营造出是萍水相逢的一种关系。“华，你怎会认识小刘警官的？”

曼娜冷漠地问道，这让华很不舒服，她嘬着嘴不高兴地说：“我们是旧同学，早就认识的，他比我大上二级。”

曼娜始终让星宇自觉地以负心郎的心态面对她，究竟是哪一句话或哪一个具体的细节，让他得出了这个印象，星宇似乎又说不上来。

总之，星宇总认识到自己在某一个方面正和她较着劲，但是在哪儿，他还是说不上来。就好像他和她的目光总是对视着的，并没有抗衡的意思，可是到后来眨眼的总是他，而永远不会是曼娜。说不上来，而星

宇也就越发胆怯，越发流露出了郁闷和伤怀的面部神了。

正好这时，吴为也从外面回来，见家里来了客，而且是警察刘星宇。也就堆起笑脸说：“既然是华的同学，难得来家一回，就在这吃饭吧。”星宇望着曼娜，便有些失神。

吴为先后打量着他们两个，才说：“我负责后勤保障。”

“好啊。好啊。”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华的称充她拍着手叫道。

本来大大方方的曼娜却咬住了下唇，低了不语，吴为不识时务伸出手，把桌上的两个茶杯挪得更近一些，几乎是依偎在一起了，心连心、背靠背的样子。

星宇抬起眼，看了曼娜一眼，又看了华一眼。他的这眼既是询问，又是意会。

他有些愣，有些无措，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件事过于突兀，在感觉上就有许多需要商量与拒绝的地方。然而当着曼娜华的面，话也说不出。只得说：“那就这样吧。”

曼娜大风大是见惯的，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诧异，她拿过自己的杯子，只看着杯中的谈黄色的茶水不看。

吴为很快地就在后面的厨房大显身手，他剖鱼剁，把案板剁得发响。还在大呼大叫地叫起曼娜帮忙，等曼娜不愿地到了厨房准备，他却不让她沾手，他说：“这下你可如愿了，不是说要把这帅气的警察介绍给华吗？没想到他们竟早就认识了。”

“那就得看他们的缘份。”曼娜心不在焉地说，支着耳朵听他们在客厅说的话。她听见华大惊小怪的笑声和星宇风趣的调侃。她还听见一种类似细沙崩坍的声音，那种声音持续不断，无疑来自幻觉，来自她的意识处。

菜差不多好了，华殷勤地摆起饭搬弄碗筷，难以掩饰的笑意洋溢在她那稚气的脸上，曼娜端着菜上桌问道：“你笑什么？”

“没有啊，我没笑。”华狡辩着。

曼娜把脸一沉，说：“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闺小似的，至于吗，没见过男似的。”把一扭又进了后面，华不明白母亲为何无端地恼怒，想笑，又拼命忍了。上完了菜，吴为开启了一瓶洋酒，星宇不大会喝，但碍于面，只好免为其难。华也天慌地跟着举杯，很快地就红晕盖脸两眼泛春一派绯色。

大家推杯把盏，席间顿时热闹起来。吴为问道：“星宇，你在局里也了不短的时间，怎也不见得升迁。”星宇转弄着酒杯显得无奈：“像我这样的，要后台没后台的，要靠山没靠山的，你就是到死，也

是排在家后面的。”

“现在那里不都是这样，这些天我跑了不少地方，我这堂堂师范生就剩下教幼儿园了。”

华愤愤不平地说。他们说得无心，曼娜便把这些记着，便开：“星宇，你也不能太书生意气了，该送礼请客还得行这俗礼，逢年过节的到领导那里走一走，带点礼品什么的，对于今后的前途还是有用的。”

“我记着了。”星宇说。

华也说：“我妈这可是为你好，没见过那个让我妈这么上心的。”

“星宇，你可记得，我们家一向没男孩子的，我也不年轻了，今后这家里男的活你可得来。”

吴为面赤耳酷毫不遮拦地说。“我一定，只要你们用得了我，我一定来。”

星宇连声说，尽管是喝了不少酒，但星宇还算理智，他说这话时拿眼紧对曼娜，还是要征得她的同意。曼娜这个冷静但并不顽固，她能理解一个热烈盛开的年轻男的心度长出来的没完没了的欲。“是啊，一回生两回熟，今后可常来呵。”

曼娜很是盛地对着星宇说。星宇只觉得大腿让什么东西踢了一下，他想移开那只腿，可是那只赤着的脚掌却却紧追不放，他记得华是穿着鞋子的。曼娜的双眼放光，如灼灼桃花，默默地看着刘星宇。他低着，但是很快，有一种东西，又迅速把这些声音淹没，像在绵软的沙滩里，被沙子摩挲着，渐渐的，搓热了皮肤。曼娜的眼睛，是那一片汪洋大海，他渴望，投身里面。

星宇现在进出曼娜的家名正言顺，街邻们都知道这小警察正跟华谈恋，都夸他们是男才貌十分般配的一对。说得曼娜也喜上眉梢梦里都笑出声来。

也就把刘星宇当做末来的婿看待，平时在他跟前穿着也捡点了些、行为也端庄了起来。就是没的时候，星宇对她动手动脚的她也严颜正色地阻止，她让星宇承诺，想跟华谈说，就必须终止跟她的这段悖于伦理的孽。

星宇在曼娜那里吃不到甜，也就一心一意地跟华相，此时，两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凑到一起难免耳厮鬓缠肩搭背。星宇天生嘴甜舌滑就有这种讨喜欢，而且应付自如的本事。每逢这时曼娜心里像揭开的醋缸冒着酸泡，她看着男幡然醒悟眉飞色舞的表，心想这就是男的嘴脸。男在漂亮面前就是这种下流的嘴脸。

少华在省城通过熟帮华安排了一个留校任教的名额，他也不敢当面通知华，甚至于连电话也不敢往她家里打，只能

默默地将一切安排妥当，通过校方发来信函。华接了信之后，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第一个便打电话告诉了刘星宇。星宇接了电话，刚巧手上的事放不下，也就忙完了才赶到她家，是曼娜开的门，她说华等不及到学校报到了。

她可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浓妆艳抹把一张脸描得唇红齿白，皮紧致，绷得油光水滑。穿着一套紧身的西式套裙，颜色是那种灰色的却有淡墨的条子，曲曲折折地绕在她的身上。“你是要出门？”星宇问道，曼娜悠悠地说：“不出门我就不能穿得这样？”星宇搭讪着便踱在她的后面进了客厅。那风扇一吹，越是疑心刚才是不是有点红涨脸了。

两有一搭没一搭地客厅里泡着茶喝，这段时间正是巷子里最静谧的时候，客厅里的寂静又放大了这份空旷。

刘星宇跟她对坐了一会儿，满耳都是静。过分的幽静反而让他有些六神无主了，胸没有缘由地一阵跳。曼娜何尝不是也这样，做出放弃的承诺之后，原以为自己从此就能够心静如水的。但是没有。

相反，想跟他欢好的念甚至比以往更强烈了。可是放弃他毕竟是她在星宇的面前亲承诺的，这个承诺是一把剑，曼娜亲眼看着自己被这把剑劈成两个，一个站在岸上，另一个则被摁在了水底。

当水下的那个企图浮出水面的时候，岸上的那个她毫不犹豫地就会用鞋底把她踩向水的处。岸上的那个她感到了水下的窒息，而水下的她则亲眼目睹了谋杀的冷酷。岸上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