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我已经向厂里请了假。洗完碗筷以后，你去借一下铁蛋的车，我们一起去山上……给你爸……上几柱香……”

妈妈越说越害羞，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更是直接转身逃出了厨房。

“知道了！妈妈你就放心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其实家里就供着爸爸和历代祖先的灵位，每逢初一十五妈妈都会烧纸供奉，在家上香也一样。

只是今天的况确实有些特殊，相当于告诉爸爸已经收到了他的指示，以后我和妈妈的关系会更加亲密。这么私密的事要是在家里上香，万一被祖先们听到，就太过羞了。

还是去爸爸的墓前，单独“私聊”比较好。

墓地就在后面的山上，距离村子大约两千米左右。这点距离对于村民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每年清明去扫墓时都是步行，就连老孩子也不例外。

不过最近几年因为有外省来的商承包了大片山地种植经济作物，为了方便运输，原本又窄又的土路被大力修整了一番，骑车去当然更省力。

我洗好碗筷，又顺手收拾了一下厨房，才出去借电动车，但等我推着车回来时，妈妈的房门却依旧紧闭着。

果然出门都很麻烦，哪怕是妈妈也一样。

我无奈地摇了摇，找出要用的香纸蜡烛打火机等东西，用袋子装好，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衣物是否整洁，确认没什么不妥后才坐下来耐心等待。

又过了好一会儿，妈妈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的不再是刚才那套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而是我新买回来的天青色旗袍，匀称的小腿被丝袜紧紧包裹着，隐隐透出色，脚下踩着白色高跟鞋。

而且她不光换了衣服，还描了眉毛，戴上了耳环和项链！

在我的凝视下，她有些不安地拢了下耳

边的发丝，脸上的神既紧张又娇羞，简直像初见丈夫的新娘一样！

打扮成这样，说是去相亲都不会有怀疑，但我们可是去扫墓啊！

“妈妈……这副耳环挺漂亮的……好像没见你戴过……”

我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妈妈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的娇羞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感伤。

“你是没见过……这是你爸走之前……那一年给我买的……”

我顿时明白了妈妈盛装出行的原因。穿上我买的衣服是为了告诉爸爸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会代替他好好照顾她；戴上他送的首饰则是表明心意，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她毕竟是爸爸的妻子，是我的母亲。

这样的态度让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妈妈也没有解释，沉默了一会儿就率先走出了家门。

我默默地拿起东西，推着车跟了出去。锁好门后，妈妈侧着身坐到后座，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可以出发了。

出村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直到抵达墓地我和妈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墓地就在种植园附近，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边同样一个都没有，山上安静得连蚊虫飞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上艳阳高照，却连一丝风都没有，让我的心更加烦闷，在路边停好车后忍不住抬恶狠狠地向天空看去。

“别看了，天这么闷，呆会儿肯定要下雨。”

身旁的妈妈突然笑着打了沉默，我不禁脸上一热，心里却轻松了很多。

“那我们就快点吧！”

妈妈点点，提起东西率先向爸爸的坟墓走去。长满野的小路崎岖不平，土质又软，她还穿着高跟鞋，刚走出两步就崴了一下。

幸好我就跟在她身后，连忙冲上去扶住了她。

“妈你没事吧？”

“……没事。”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开我放在她腰间的手，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我不禁有些气馁，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闷着跟上。

葬在路边的基本上是很多年前就过世的老，因为没有清理，有的墓碑都被杂遮住了，看起来既瘆又凄凉。

墓群以后，前后左右都是坟包，我突然觉得它们就像一颗颗脑袋，土丘顶上疯长的野，就是它们的发。

我被自己奇怪的联想逗得笑了起来，正想告诉妈妈，她却突然回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雾水地看向妈妈，才发现她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在轻轻颤抖，手心里也全是冷汗，显然吓得不轻，不禁有些奇怪。

“妈妈你怎么了？”

“有……有……笑声……就在我后面……你没听到么？”

“妈妈你别怕，刚才笑的是我。”

“是你？真的是你？”

见妈妈满脸怀疑，我连忙用力点。

“真的是我！妈妈你不要胡思想。”

“好端端地走着路，你笑什么？”

妈妈明显松了一气，但手却仍然抓着我不放，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当然不敢把那个奇怪的联想告诉她，只好另外编了个借。

“只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竟然不依不饶地追问不休，我赶紧从脑海中翻了个笑话出来应付。

“有对夫妻准备去扫墓，但妻子临时有事，丈夫只好一个去。回来以后妻子问他知不知道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十万块钱放哪儿了，他说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拍拍妈妈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急，然后放慢语速甩出了包袱。

“因为他接着又说，‘你这次给爸准备的纸钱哪儿买的啊？做得简直跟真的一样！烧的时候还有点心疼呢！’”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见成功蒙混过关，我顿时松了气，没想到妈妈笑着笑着就哭了，还边哭边用力捶打我的胸膛。

“让你笑……让你笑……差点把妈妈吓死了……坏崽崽……”

妈妈的拳自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她的哭诉却像惊雷一样，瞬间就震散了我心的疑云。

我的胆子本来就大，又接受过高等教育，当然不信什么神鬼之说，走在坟堆里也很轻松，但妈妈却不是这样的啊！

她很早就辍学嫁，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又一直生活在落后的家乡，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这些东西信不疑。

一个信世上有鬼神的，身处墓群之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笑声，没被吓得神失常已经是万幸了！

我一阵后怕，忍不住紧紧地搂住妈妈，不断轻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好……对不起……”

在我的安抚下，妈妈渐渐平静下来，有些害羞地挣脱了我的搂抱，继续向前走去。我连忙紧走两步跟上，同时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红着脸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我却坚定地握着不肯放开。

“接下来的路，就让我陪妈妈一起走吧！”

========================

第19章

听到我这么说，妈妈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却没有再拒绝我的好意，母子俩就这样携手并肩来到了爸爸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