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自己的活儿。

刁辖看了多时，听到了一阵小小的骚。

他抬眼瞅去，见二三十步外，一个羯兵卒蹲身，探手去摸蜷曲躺着的一个唐民夫的鼻息。

刁辖踱步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羯兵卒慌忙站起，答道：“这唐儿不经打，死了。”

刁辖变色，怒道：“我的军令是什么？”

那羯兵卒惶恐答道：“不许无故擅杀民夫。”

“犯我军令的结果你知道吧？”

“小知道。”

“大单於与鲜卑儿的大战在即，军令不可不肃！你既犯我军令，就当受惩！待回师彭城，一羊与军中！”

那羯兵卒应道：“是。”

两三个胡兵把那被打死的唐民夫拖走，将之丢到了辕门外的一个坑中。坑里横七竖八，堆满了尸体。筑营才不到一天，被打死的唐、胡民夫已近上百。

风越来越大，空中的云层越来越厚，整个的筑营区，昏暗幽暝。

落叶被风卷起，扑打到兵卒、民夫的身上。

刁辖缩着脖子，把手揣在袖里，瞧了会儿筑营的况，默算了下大概还得有多长时间才能把营壁筑成，觉进展太慢，於是传下命令，说道：“快下雪了，叫民夫们加快进度，限期两天之内，必须要把营垒筑好；如有延期，抽五杀一！”

亲兵接令，立即赶去各处的施工段传达。

刁辖下完军令，远眺了稍顷西边的湖6城，回本帐取暖去了。

……

时间短，任务重，夜以后，民夫们也没有得到休息，冒着夜晚的加倍酷寒，仍在换了班的、打着火把的羯胡兵卒之看押下，疲累地继续筑造营垒。

到底是晚上了，虽有火把照亮，亦是视线不明。

几个唐借机悄悄地凑到一起，一边装着挖土，一边低声谈。

一说道：“在彭城时，咱们被羯狗看管得严严实实，一直无有逃脱的机会，总算老天开眼，叫咱们出了彭城！两位兄长，咱们的机会来了啊！”

此衣衫尽管褴褛，朗目疏眉，器宇不凡。他叫赵说，说，犹悦也，因字子悦，家本关东，为避战，流落到徐，数年前，被贺浑邪的兵卒抓了，以是成为贺浑邪部的民夫至今。

另一犹豫说道：“咱们虽是出了彭城，可羯对咱们的看管还是很严。瞧这周边，遍是羯的兵卒。咱们手无寸铁，没法和他们硬碰硬，只怕还是不好逃走吧？”

赵说说道：“要是白天，固是不好脱身，然晚上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这几天本就天，夜以后更是漆黑不辨。”赵说努了努嘴，示意身边的几往营外看，“你们看，十步以外，已不见五指了！咱们虽是无有兵械在手，可凭借我与兄等之勇，偷袭杀掉几个羯，还不是轻而易举？然后趁着夜黑，遁南边的水湾中，咱们还逃不掉么？”

又一说道：“阿兄，子悦说得对！这是大好的机会！”

赞同赵说提议的此，叫冯宇，与那犹豫之是同产兄弟两个，那犹豫之叫冯太。冯太兄弟也是原籍关东，他俩是洛阳，亦是逃难到的徐州，而被贺浑邪部捕为了民夫。

冯太想了一想，问赵说，说道：“那你说，咱们何时逃走为好？”

“就在今晚！”

“今晚？”

“羯将不是下令，叫咱们两天内把营筑好么？两天内，营如筑成，外有壁垒、沟壑，咱们翅难飞；营如不成，羯要抽五杀一，如是抽到我等，命岂不白送？故是，最好的机会就在今晚！趁咱们在营边上筑营，方便遁野外的机会逃走！”

冯太问道：“今晚何时？”

赵说下午的时候就把这事儿想好了，他成竹在胸，说道：“羯也是，等到三更前后，看管咱们的羯，势必就会又冷又困，那个时候，就是咱们动手的时机！”

冯太的子不够果断，他还是有点担忧，说道：“事起仓促，咱们没有细细筹划，万一不成？”

赵说慨然说道：“大丈夫焉能为而死？便是不成，只要能杀掉一二羯，也是扬眉吐气，不愧我辈男儿身，强过筑营不成，你我如似羔羊，任选拣宰割！”

他目光中透出坚定，说道，“宁斗而死，不屈而死！”

冯宇听了这话，热血沸腾，说道：“就这么吧！”

边儿上另外的三四个唐，也都被赵说鼓舞起了血气，俱道：“就这么！”

冯太便不再迟疑。

众散开，各找好的乡、朋友，联络了约三五十，悉为勇敢之士，皆愿相从。

到的三更，果如赵说所料，附近的羯胡兵卒既困又冷，有那受不住的，索跑到了已筑好的营墙下避风。

赵说等与联络好的唐勇士，慢慢地聚集了到一处。

冯宇滚到地上，抱着肚子哇哇叫喊。

七八个羯胡兵卒骂骂咧咧地过来。

一扬起长矛，就要以矛柄去戳他。

便在这时，赵说揉身而上，挥动手中的石块，猛地砸到了这个扬矛羯卒的上，劈手将他的长矛夺过，先以矛柄击其胸，把他打得踉跄后退，继而调正矛，刺向旁边的那几个羯卒。那几个羯卒措手不及，来不及做出格挡，被赵说接连伤了两个。

冯宇翻身跃起，抱住一个羯卒的腿，把他扳倒地上，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刀，将这羯杀了。

赵说、冯宇两各持兵器，与反应过来的余下羯卒斗成一团。

冯太和别的那些唐勇士跟着冲上。

羯卒虽有兵械，寡不敌众，不多时，剩的那几个就被赵说等尽数打翻。

冯太等拾起羯卒们的兵器，一声喊，众转身，齐齐往营外的夜中奔去。

外边也有羯卒，他们惊觉有唐民夫竟敢作，都往这边奔来；营内周近的羯卒亦朝这边赶来。内外皆敌。外边来堵的羯卒较少，约一二十，后来追的羯卒较多，约百余。

危急时刻，赵说心道：“今夜逃跑之策是我出的，我当为大家阻碍追贼，不可使我唐家勇士，俱死於此！”奋声说道，“兄等先走，我来断后！”

话音未落，前后羯卒的弓矢到。

数十个唐勇士，一下有半数都中了箭，不少栽倒地上。

赵说感到裆下生疼，低看去，是小腹下、两腿间，中了一支箭矢。

鲜血涌，疼痛难忍，赵说却是斗志愈昂。

他知自己受了这伤，必定是逃不掉了，断后的决心越决然，叫道：“兄等快走！”

持矛向营内而来的羯卒冲去。

虽是一，迎对百，丝毫无惧。

他也是当真骁勇，撞那羯卒群中，浑不顾伤处剧痛，叱咤突进，气势无前。究竟羯卒多，他很快就陷了重围，瞬间又负创七八处，依然力战不止，终因流血过多，渐渐不支。

眼见有两个羯卒试图上来生擒於他，赵说回顾身后，瞧到冯太、冯宇兄弟杀出了外羯卒的包围，领着残存的四五个唐，身影没了夜中，便洒然一笑，倒转矛，自杀而死。

冯太、冯宇兄弟等逃出数里，躲到了城南的水湾中，倾耳细听，不闻声响，那羯卒没有追到此处，众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