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去了。

兰宝掌却与曹惠说道：“路上便闻秦虏反攻朔方，适才听了杨参军、朱长史的介绍，虽没有五万步骑之众，也不是苟雄、杨满两为主将，只苟雄一为主将而已，但其所率之兵亦有万余。张将军部的可战之卒现只有六千步骑，敌众我寡。朔方，关系到莘公未来的大计，断然不容有失。以我之见，咱俩先别回京师了，不如留将下来助张将军一臂之力！你以为如何？”

顺利把家属们送到朔方，功劳已然到手，以曹惠的私心而论，他是不乐意留下来打仗的。

想那苟雄，是蒲秦有名的悍将，这仗打起来，不用说，必然难打，打赢还好，如是打输，说不得，命难保，纵使保住了命，逃回谷，朝中的责罚也是少不了的，好好的一份功劳，可能就会变成一场罪过，除非傻子，才愿意留下来，主动掺和进这场仗。

奈何兰宝掌提出了“莘公”，说朔方“关系到莘公的大计”，曹惠瞅了他两眼，心道：“你话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说？我能说不行，不愿意么？我要是这么说了，待回到谷，莘公会怎么看我？我虽得骠骑宠，可莘公若是对我有了意见，我这富贵也就算是完了！”

他一把握住兰宝掌的手，挺起胸脯，忠心溢於言表地说道，“老兄所言，正是在下所想！你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你我仅受命护送这些家属到朔方，莘公没有令咱们参战，你我要留下相助张将军，以在下愚见，最好还是派回朝，把此事禀与莘公一番。”

兰宝掌大喜，说道：“你考虑的比我周到！好！就按你的意思，咱们今天就派回朝！”

朱法顺办事练，且急着回朔方县，给张韶参谋军事，因此已经带着那大部分的家属离开北上了。兰宝掌、曹惠两齐去见杨贺之，把他俩的决定告诉了他。

杨贺之自无拒绝之理，说道：“苟雄领兵从雁门郡来，今已渡河，到了朔方境内，而下屯驻於曼柏、沙南一带，前锋已至虎泽，距离河县不到百里，离朔方县也只有两百里上下而已。我军屠了虎泽，又占了西安阳县以西的河北场，拓跋部的骑兵，至少眼下估计是借助不了了，只靠张将军部下现有的兵马，与苟雄部的秦虏相较，确是稍处於劣势。两位校尉以国事为重，愿意留下来帮张将军一把，这真是极好的！军紧张，或许很快就要开战，两位校尉既有此意，那咱们就不要多做耽搁，现在就赶紧去朔方县，听候张将军的部署安排罢！”

三就带着部曲和补充张韶兵力的家属子弟们，动身赶往朔方县。

临戎离朔方二百里远，急行军下，行了不到两，到至朔方。

张韶闻讯曹惠、兰宝掌自愿留下相助，甚是高兴，亲自出城迎接。

也许是为了鼓舞他两的士气，张韶当面信心百倍地对他两说道：“苟雄今虽步骑万余，气势汹汹，然其部久战於雁门等郡，已是疲兵，我却是有十足的把握打赢此仗。君二自告奋勇，乃心王室，诚国家之良将也！告捷之时，我一定会浓墨重彩，向太后、大王、莘公表述君二的忠诚和功劳。”拍着两的胳臂，大笑说道，“到时，二位就不是校尉了！”

曹惠凑趣，问道：“那是什么？”

“自是将军了！”

曹惠赔笑，说道：“岂敢有此妄想！”

兰宝掌没把将军什么的当回事，说道：“将军不将军的，末将没有想过。末将所想，唯是决不能把将军辛辛苦苦为莘公、为朝廷打下来的朔方，丢秦虏之手！”行个军礼，说道，“末将与曹校尉没带多少兵来，只有步骑千，将军有何命令，但请下，末将万死不辞！”

张韶沉吟了下，说道：“我手上现也缺兵，不好给君二多做补充。这样吧，杨参军带来的那千余接其父兄从军的子弟，我分给君二五百。可好？”

这是张韶的用之术，家兰宝掌、曹惠都肯留下来打仗了，他不能没什么表示，只一个“战功表功”，未免太虚，还是得给点实惠的，而对带兵的将校们说，实惠当然是无过给兵。

兰宝掌、曹惠俱道：“多谢将军！”

也不等到城中了，张韶立刻召来那千余子弟中的渠帅们，——这些前营户家属，作为兵籍，一直都是被半军事化管理的，先，时不时的有练、演武，其次，有不同等级的“军官”，此些渠帅，即是他们内部的各级“军吏”，只不过没有正式的官衔。

渠帅们来到，张韶也不仔细选挑，随手一指，点了几，估算他们手下的子弟应是够五百了，说道：“你们不必去我营中了，暂先改跟兰校尉、曹校尉，等到打完了此仗再回我帐下。”

此五百兵，不是永久给兰宝掌、曹惠的。

毕竟这些子弟的名籍，是属於朔方军府的，所以打完仗了后，他们还是得回到张韶的部下。

等这数见过了兰宝掌、曹惠，张韶吩咐说道：“领你们的都来拜见拜见你们的新主将。”

此数接令，喊来各自掌领的子弟，就在路边，拜见兰宝掌、曹惠。

多是年轻，亦有些四十来岁的，还有少数十五六的，但整体观之，称得上壮二字，并且因为被释放成了编户齐民，尽管大战在即，这些子弟们不可避免地会有忧惧，然面貌都尚不错。兰宝掌、曹惠颇是满意。二下令，叫这些子弟们起身。

兰宝掌往他们中大眼扫了一下，视线过去，又转回来，定在了子弟群中的一身上。

此二十来岁，面皮灰黄，瞧着有点眼熟。

兰宝掌忽然想起，这个年轻，可不就是快到贺兰山下那晚，其母患病的那个么？兰宝掌召他近前，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年轻恭恭敬敬地答道：“小陈腊。”

“我记得你家中只有一个丁，你怎么来了？”

那晚等医官来的时候，兰宝掌与陈腊闲聊了几句，问过了他的家庭况，已知他是其家的独子。这回临时紧急补充兵源，尽管跳过了“府兵拣选”的程序，但有一个原则，还是秉持的，便是家为独子者，可以不用顶替其阵亡、伤残的父兄军。陈腊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按理说，是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是跟着朱法顺和大部分的家属们去河北的场才对。

陈腊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作隐瞒，答道：“小听闻，张将军说，这回与苟雄战，不仅缴获的东西，平分给有功的将士，而且还会按照功劳，给参战的将士们分羊、马、钱财做赏赐。小家贫，莘公分给小家的羊、马，在过大漠和渡河时，又前后死了二十来，余者实不够赡养阿母，小就琢磨着挣份军功，以换些钱、畜，因央求渠帅，随来参军。”

“缴获的东西，平分给有功的将士”云云，此是杨贺之对那千余子弟，转述的张韶的话。陈腊从别处听到了。

兰宝掌皱眉说道：“你家中只有你一子，你来打仗，你阿母怎么办？分给你的那些羊、马又谁去放牧？”

陈腊说道：“小的阿妹已经许下家，妹婿家丁多，小与他家说好了，小不在的时候，便劳请他家帮忙照顾小的阿母和帮忙放牧羊、马。小若能得些赏赐，送给他们些。”

“你阿母肯你来军么？”

“小阿母本是不肯，但后来也同意了。”

何止黄氏不肯，陈腊早先也是没有参军的意愿的，可是在走第一个大漠时，他的羊已死了五，到第二个大漠时，又死了两，这也就罢了，要紧的是，过河的时候，也是他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