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骑上，当兜马，引着诸向东，回苟雄及其帐下的秦兵驻地而去。路上，季和把那少年唤到马边，果如元光猜料，一路上都在细问这少年张韶部杀戮虎泽胡诸部的详。

曼柏在西，沙南在东。

这两县现下都有秦兵驻扎，苟雄的帅帐目前在沙南，距虎泽将近二百里。

路上走了两天，季和等到了沙南的军营。

来回四五天，途中大部分的路程都在沙漠里，众风尘仆仆，个个脏兮兮的。季和吩咐且渠元光等去沐浴更衣，但没放那胡少年离开，带着这少年，一钻进了自己的帐中。

且渠元光走了几步，站住扭，朝季和的帐篷瞅了瞅，狐疑地想道：“该问的，路上季大都问过了。这到了营中，季大叫我等去洗沐换衣，他却怎么领着这胡儿了帐中？”那胡少年年纪不大，长期的放牧，皮肤尽管粗糙，平心而论，模样实在不错，且渠元光想起了蒲茂钟的那个青雀，不由心道，“莫不是季大？……也好这一？”

他与季和相识不久，对季和的好，还真是不清楚。

转着龌龊的念，且渠元光抬脚，继续往自己的小帐去，想道：“说起来，我弟男成端得相貌堂堂，惜乎武都一战，他为我与蒲公断后，料是战死无疑了。要不然，季大如真有此好，我却可用男成投其所好！”男生是他的亲弟，向来崇拜他，纵然凉薄，回忆起昔与男成在卢水岸边原时的快活场景，元光亦略微伤感，切齿心道，“都怪莘阿瓜！如不是他强迫我卢水胡内迁，强迫把我卢水胡编为齐民，我也不会为了我的族不受役奔逃大秦！男成也就不会死了！男成啊男成，你在天之灵，不要怨我，我有朝一，定会杀了阿瓜，给你报仇！”

季和等到营中时，已是下午了。

这天季和没有去见苟雄。

次一早，季和唤上元光，带着那少年，去到苟雄帐外求见。

苟雄还没有睡起，过了好一会儿，帐内才有打开了帐门，掀起了帐幕。

元光偷觑瞧见，开帐门、掀帐幕的是两个子。

这两个子扎着小髻，穿着如今唐胡皆穿的花间百褶裙，胡现亦不乏扎髻的，只从饰穿着，看不出她俩是何种族，然一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这是鲜卑的特征，应是鲜卑，另一个，就难以猜出族源了。但对这两个子的来处，元光是晓得的，秦军和鲜卑、贺浑邪的部队一样，营中设有军，此二子，便都是苟雄部中的军。

两个子屈膝跪在帐门内的两侧，请季和、元光和少年帐。

等他们到帐后，两个子膝行出帐，自返军营去了。

苟雄没穿外衣，只穿了个短裤，坐在榻上，打着哈欠，问季和，说道：“老季，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

季和答道：“是。”

“你去虎泽勘查地形，勘查得怎样？”

季和说道：“如将军所说的一般，虎泽的西、东、南俱为漠区，北距大河不足百里，南有一水，迤逦向南，约百里之长。”

“我好歹是朔方的太守，岂能不知朔方的地形？都给你说了，虎泽那地儿没什么可看的，你不信我言，非要地跑上两百里，看完了又怎样？还不是我讲的那些？老季，你何苦呢？”

“将军，下官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

“哦？你有什么收获？”苟雄把目光落在了那胡少年的身上，打量了下，说道，“这就是你的收获？”

“将军英明，这少年正是下官的收获。”季和示意那少年，“此即是我大秦的骁骑将军、朔方太守，是你的宰牧官。你还不下拜行礼？”

那少年拜倒行礼。

苟雄见这少年无有出众之处，懒得多看，问季和，说道：“这少年怎么是你的收获了？他是虎泽胡部的胡酋子弟么？”

“非也。”

“那你把他带来见我作甚？”

季和说道：“张韶部屠戮虎泽诸胡部时，这少年就在那里。我之所以说他是我的收获，把他带来谒见将军，就是想请将军听他说说当时的形。”

“无非杀放火罢了，这事儿谁没过？有什么可听的？”

季和命那少年，说道：“你把你见到的，禀与将军。”

那少年感谢季和收容了他，季和让他说，他就说，说道：“那天，到我虎泽行凶的定西唐儿有好几千步骑，他们都披着甲，拿着槊，骑兵两千余，马的甲上有的竖着尖角，有的刻着牡丹……”

鲜卑是当今最强盛的一方势力，北地有慕容部，代北有拓跋部，关中西边、陇州南边有吐谷浑部，鲜卑遍布北方，苟雄也懂鲜卑语。这少年的此言一出，他不以为意的态度，立刻生了转变。他停下揉眼的手，注视那少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说他们都披着甲、拿着槊，千余骑兵，马甲上有的竖尖角，有的刻牡丹？”

“是的，将军。”

“你看清楚了？”

“他们杀我族的时候，小藏在场的中，看得清清楚楚。”

苟雄盯着少年看了稍顷，直到那少年害怕得低下了，转视季和，冷笑起来，说道：“老季，你好大的胆子，为了不让我急攻河、朔方县，竟然敢编瞎话骗我？”

季和面色不变，说道：“下官怎敢哄骗将军？这是此少年的亲眼所见。”

苟雄说道：“你怕是不知吧？定西唐儿占下了朔方、河等县后，虽是把我留守这些地方的僚吏杀了一通，却没杀净，河、朔方等县，现俱有老子的，他们闻得老子杀回，已於前悄悄地把河、朔方等地所驻唐儿兵马的虚实，清清楚楚地报与了老子知！

“犯我朔方的这批定西唐儿，泰半是定西原先在西域的戍军，甲卒不多，何来的‘都披着甲、拿着槊’？骑兵是不少，但‘有的刻牡丹’，麴家一个都没有来，哪里会有牡丹骑？至若‘有的竖尖角’，定西太马是来了些，带队的唐儿是高延曹，然其所率之定西太马仅数百骑罢了！张韶手底下大部分的骑兵，是赵染、赵兴这两个叛胡的铁弗匈骑兵！甲骑无几！

“老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军上弄虚作假？你当我的军法是摆设么？还是你自以为孟朗的，我就不敢杀你？”

且渠元光当听到那少年开说的话时，就觉诧异，因为这少年所说，与在路上时给季和说的那些完全不同，到了此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少年所言，必是季和所教，而昨天季和领这少年帐，应就是为教其这些话。季和如此做法之所为者，还是他之前给那少年季和佩刀时所猜测的，为的是通过夸大张韶部的战斗力，以劝阻苟雄轻进。

且渠元光佩服地想道：“季大胆色了得！与我可以一比了！”

季和色无异，心中惋惜，想道：“没想到苟雄外貌粗野，还有些心机，藏住了他那些故吏密报的定西军，未对我讲！如此一来，我怕是阻不了他轻剽冒进了！”回答说道，“是么？原来将军已知定西犯我朔方的军细况。下官万万没有胆子在军上弄虚作假，也许这少年看错了吧。”

“看错了？”苟雄面露狰狞，说道，“虚报军，依军法当斩！老季，虚报军，这一点，可没有错吧？你来挑，是取了你的，还是取了这少年的脑袋？”

季和说道：“将军说得是，那就取了他的脑袋，以正军法吧。”

那胡少年惊惧，叫道：